官道之上,寒风呜咽。
近三千骑兵勒马而立,铁蹄踏碎了寂静,却压不住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队伍最前方的两道身影之上。
“……回师平原,迎战文丑。”
军令下达那一刻,关羽那双微眯的丹凤眼,终于缓缓睁开。
没有预想中的震怒,也没有丝毫的质疑。
那双傲视天下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刹那的惊愕,随即,那惊愕迅速被一种混杂着惊叹、了然,乃至一丝狂热战意的复杂光芒所取代。
他沉默着,仿佛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一张无形的沙盘。
真定、平原、邺城、广宗……一个个点,被迅速串联成线。
刘猛以残兵迎战颜良,是为“饵”。
自己回师平原,兵力不足两千,迎战文丑一万精锐,是为“钉”。
一根钉死在袁绍南下咽喉上的,九死一生的钉子!
好一个荀彧!
好一个刘猛!
这下的不是棋,是命!是用整个黑山军的基业,去赌一个撬动冀州,乃至天下的可能!
【竟将关某,也视作可托付生死的棋子……】
【此等魄力,此等信任……】
关羽心中那最后一丝属于降将的隔阂,在这一刻,轰然冰消瓦解。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赵云,问出的,却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平原城中,粮草几何?”
赵云微怔,他与关羽相交这几日,已经知道此人傲视天下群雄,不肯轻易折服。
他立刻回答:“军师早已备下!可供五千人,坚守一月有余!”
好!
关羽心中一声大喝。
这就不是让他去送死,而是让他去“守”!
只要他这颗钉子能钉住,能拖住文丑,哪怕只是拖延数日,正面的主公,背后的“阎罗”,以及整个河北的混乱局势,就都有了翻盘的无限可能!
“子龙。”关羽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孤高。
“云长兄请讲!”
“此战,当速战速决,斩将夺旗,方能振奋我军士气。那日你我论武,我便知若论千里奔袭,关某自愧不如。”关羽看着赵云,“颜良之头,便托付于你了。”
赵云重重点头,抱拳道:“云长兄放心!”
“你回师平原,路途遥远,敌众我寡,此战,当以计取,非力敌也。”
寥寥数语,已是肝胆相照。
没有更多的废话,关羽猛地一拨马头,那匹神骏的赤色宝马发出一声长嘶,转向东方。
他高举起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刀锋,指向来路。
“留下两千人,其他人随我……回师平原!”
命令下达,没有任何迟疑。
两千名骑兵,默默地从队列中分离出来,调转马头,汇聚到那面青色的“关”字旗之下。
赵云看着关羽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再次抱拳,深深一躬。
“云长兄,保重!”
关羽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在空中微微一顿。
“驾!”
一声暴喝,两支军队,背道而驰。
一支,如离弦之箭,扑向真定的血火修罗场。
一支,如逆水之舟,奔赴平原的未知生死局。
一诺,轻生死。
双雄,裂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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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以东,旷野之上。
“噗!”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声。
狼狈逃窜的麹义,身体猛地一僵,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那截沾满了血污与脑浆的矛尖。
他身后的张飞,单手持矛,直接将他从马背上贯穿挑起,狰狞的脸上,满是暴戾的快意。
“跑啊?”
“你怎么不跑了?”
张飞声如闷雷,手臂一振,直接将麹义的尸体,如同扔一块破布般,狠狠甩飞出去,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这位曾于界桥之上,大破白马义从,威震河北的悍将,就这么窝囊地,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他的亲卫,早已被张飞的亲兵冲散杀尽。
不可一世的“先登死士”,连同他们的主将,于此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番号。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主公面前叫嚣?】
张飞不屑地啐了一口,用麹义尸身上的衣服擦了擦矛尖的血迹,随即调转马头,望向龙山峡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已被夕阳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
“全都有!跟俺走!”
“主公,还在等着我们!”
他咆哮一声,率领着同样煞气冲天的数百骑兵,化作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主战场,狂飙而去。
龙山峡谷口。
颜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大军,已经摆开了阵势,刀枪如林,杀气腾M腾。
可他预想中,那支仓皇逃窜、军心崩溃的黑山贼军,却迟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地平线上,一面迎风招展的,绣着狰狞兽纹的“刘”字大旗。
那面大旗之下,一支军队,正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缓缓向他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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