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已乱,李楷授首。”
“主公,请回城,主冀州!”
短短十二个字,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在这刚刚平息下来的血腥战场上,炸响。
空气,死寂。
就连最嗜血的黑山军老卒,此刻也忘了去擦拭刀上的血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名信使,又看看帅旗下那个沉默的身影。
【李楷……死了?】
【主……冀州?】
“俺没听错吧?”张飞那双铜铃般的豹眼瞪得溜圆,他一把抓住赵云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后者都微微皱眉,“子龙,你掐俺一下!这……这是真的?”
赵云没有理会他,他只是看着刘猛,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震动。
但他没说话。
因为主公,还没说话。
刘猛缓缓合拢手掌,将那张决定了冀州命运的布条,默默收起,贴身藏好。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眼前每一个人的脸。扫过张飞的狂喜,扫过赵云的审慎,扫过周围将校们那混杂着不敢置信与炙热渴望的眼神。
【好一个李文。】
【杀一个李楷,送我一个冀州。】
【这笔买卖,做得好,做得妙啊!】
刘猛心中念头电转,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很清楚,此刻,他但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他“入主冀州”这件事,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从“为民除害,收拾残局”,变成了“蓄谋已久,窃取州权”。
性质,天差地别。
“主公!”终于,张飞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声如洪钟,
“还等什么!那狗屁李楷死了正好!韩馥等同废人,邺城没人了,咱们这就杀过去,把那鸟位子占了!以后这冀州,就是咱们的了!”
“翼德,不可胡言!”赵云低声喝止。
张飞梗着脖子:“俺怎么胡言了?这天下,本就是有能者居之!主公文成武德,当个冀州牧,绰绰有余!”
“住口!”
刘猛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缓缓下马,走到那名跪地的信使面前,亲自将其扶起,声音沉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怒与悲怆。
“李文……先生,他怎能如此糊涂!”
“李楷虽有千般不是,却终究是朝廷任命的冀州别驾!岂能擅杀?”
“他此举,是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啊!”
刘猛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演,接着演。】
【今天这奥斯卡小金人,非你莫属了。】
只有站在他身后,刚刚从后方赶来的荀彧,看着刘猛那堪称完美的表演,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他眼中,更多的,却是深不见底的激赏与钦佩。
成大事者,必有城府。
张飞彻底懵了。
周围的将校们,也懵了。
他们看着自家主公那悲愤交加的模样,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难道……主公不想当冀州之主?
“主公!”张南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新的价值,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主公明鉴啊!”
“李楷倒行逆施,勾结袁绍,意图出卖整个冀州!此乃国贼!”
“阎罗先生……不,李文先生此举,乃是为国除贼,是顺天应人之举!何错之有啊!”
“是啊主公!”
“李楷不死,冀州不宁!”
“请主公入主邺城,主持大局!”
一众降将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山呼海啸。
刘猛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脸上悲色更甚,他猛地一甩袖袍,转身背对众人,声音决绝。
“我刘猛起兵,只为保境安民!冀州牧之位,非我所能觊觎!”
“此事,休要再提!”
【火候,还差一点。】
【现在,该你出场了,文若。】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
荀彧那清朗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
“主公,此言差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衫文士身上。
荀彧缓步上前,对着刘猛深深一揖。
“主公,彧敢问一句,李楷既死,邺城无主,袁绍大军会如何?”
刘猛身形一顿。
荀彧继续说道:
“袁绍必会以‘为李楷复仇’为名,挥师南下,名正言顺地接管整个冀州!届时,冀州百姓,将尽陷于袁绍的铁蹄之下,生灵涂炭!”
“主公,彧再问一句。我军将士,浴血奋战,击颜良,破麹义,为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将这刚刚打下来的大好局面,拱手让与袁绍吗?”
句句诛心!
“主公,彧三问主公!”荀彧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灼灼,直视刘猛的背影!
“值此危局,冀州百万生民,翘首以盼,盼有仁德之主,能救他们于水火!”
“黑山数万将士,枕戈待旦,愿随主公扫平宇内,建不世之功!”
“主公以仁义为旗,以苍生为念,如今时势至此,天命所归,若因一己之虚名而退缩,岂非陷万民于不顾,负三军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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