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定定地看着我,许久,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又混杂着忧虑的复杂神色:“也罢。雏鹰总要离巢,是翱翔九天还是折翼陨落,皆是命数。老朽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又交代了一些关于“老船头”和船只的细节,以及遇到某些特定情况(比如看到水中出现不合时宜的建筑物倒影,或者听到水下传来清晰的呼唤声)时的应急处理(主要是“快跑”和“别回头”),便挥手让我们回去休息了。
离开听雨阁,夜已深。古镇大部分灯火已熄,只有河畔零星的红灯笼还亮着,在水面投下蜿蜒的光带。空气湿润清凉,带着水腥气和淡淡的荷花香。
我们默默走在回民宿的青石板路上,谁都没说话,各自消化着薛老透露的信息和即将到来的艰险。
“那个”苏灵均跟在我们身后,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薛老他其实很担心你们。他看似严厉,实则最是护短。当年救我祖父性命,也是拼了全力。此番将‘定星盘’和船只给你们,已是破例。”
我点点头:“我们明白。薛老和苏先生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
苏灵均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恩情谈不上。我祖父欠薛老的,我这也算是替他老人家还一点。况且,清理‘怨井’污染,本就是青瓷镇的事,你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带路去云梦泽,是我分内之事。”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我会将物资备好,送到‘老船头’的码头。后日卯时(早上5-7点),我们在码头汇合。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泽区里,睡觉可能都是奢望。”
回到民宿,小礌立刻窜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黄玉眼睛望着我们,传递出“累了,要睡觉”的意念。这小家伙今晚出力不小,消耗巨大。
九尾狐小心地检查了‘拙’的状况。涂抹了“定灵散”后,坛身裂纹处的绿光稳定流转,那股痛苦波动几乎消失,只是玉光依旧黯淡。她轻轻抚摸着坛身,低声说了句什么,才将其重新安放好。
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沉静的古镇夜景,心潮起伏。狰兽走过来,趴在我脚边,额头鳞片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怕吗?”它的意念传来。
“有点。”我诚实回答,“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兴奋?或者说,使命感?”我自嘲地笑了笑,“听起来很中二对吧?但自从继承了这本书,遇到你们,好像就被推着走上了一条停不下来的路。一开始只想着保命,后来想保护你们,保护‘拙’,现在好像还想做点更大的事,比如阻止那些黑色结晶继续污染这个世界。”
狰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烛龙之鳞给我带来力量,也带来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关于古老的战争,关于‘门’的崩塌,关于…像黑色结晶那样的‘腐化’蔓延。这条路,或许很久以前,就有人走过。我们不是第一批,也可能不是最后一批。”
这信息让我心头一震!烛龙之鳞里,竟然藏着关于“腐化”(黑色结晶?)和古老战争的记忆?
“你能看清更多吗?”我急切地问。
狰兽摇摇头:“很模糊,就像隔了无数层毛玻璃。只有当我动用鳞片力量,或者遭遇类似‘墟’和黑色结晶的威胁时,才会闪现一些片段。但有一点很清晰…那种‘腐化’,似乎与‘门’的异常,与‘墟’的生成,有很深的关联。对抗它,或许就是‘守门人’或者说‘火种’存在的意义之一。”
对抗腐化,守护“真实”。这似乎正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只是之前懵懂无知。现在,线索越来越清晰,担子也越来越重。
“睡吧。”狰兽用脑袋拱了拱我,“养足精神。后天的路,不好走。”
我躺回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薛老的警告、狰兽透露的信息、云梦泽的种种传闻…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我们按照薛老的指示,找到了镇子东头那位须发皆白、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老船头”。递上薛老的条子后,老船头只是默默点头,带我们去看船。
那是一条比普通乌篷船稍大一些的木船,船体呈流线型,木料颜色深暗,散发着淡淡的、类似檀香和草药混合的气味。船篷也做了加固,内部空间足够我们几人(加上苏灵均)坐下,还能存放一些物资。船尾有一个简易的小炉灶。最奇特的是船头,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表面有天然漩涡纹路的黑色石头,据老船头含糊地说,是“镇水石”,能稍微安抚水中的“不静之物”。
我们谢过老船头(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摆摆手),将船暂时系在码头。
下午,苏灵均果然准时送来了两大包物资。里面除了足够数日的干粮、清水、净水药粉、驱虫避瘴的香囊和药膏,还有几套防水的油布衣、几捆坚韧的绳索、几把锋利的短刀(看来他也知道我们可能需要近战)、一些火折子和特制的、能在潮湿环境下燃烧的火油,以及一个急救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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