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之际，叶音才从二楼下来，面上带着一片疲态。
蒋昭这会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靠着爸爸的胳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睡着了。
“书良，让你们久等了。阿渊的情况实在不怎么好，需要人注意着，我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他一点信任。但是他情况不好的时候，我也靠近不了。”叶音说着把碎发别在耳后，面上带着歉意。
蒋书良把女儿扶正，揉了揉她的脑袋：“苏阿姨，我知道首长和您想找个玩伴给……给小渊，昭昭这孩子性格很好，让她去试试吧。”
“书良，昭昭也还是孩子，你作为父母有些情况我需要提前告知你。”
叶音犹豫了一下：“本来阿渊的情况没这么严重的，但是孩子爷爷那边实在是不像话，孩子刚回来那段时间反抗不听话就打，我女儿平时医院做手术忙，发现的时候孩子状态已经很差了，医生建议远离当前的环境，女儿是跟女婿吵了一架，才带着孩子来我们当姥姥姥爷的这边的。”
叶音神色郑重：“阿渊，很抵触大人的靠近，昭昭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孩子。之前来的孩子里，最多的一个坚持了三天是个男孩，有的女孩不到一小时就被阿渊吓哭了，所以还是要征求孩子的同意。”
“我和老苏一开始想的简单，孩子嘛，出出汗和同龄人大笑着玩儿一场，土里滚一圈儿，什么烦恼就忘了。可是真正见了阿渊的样子，才发现根本行不通。我女儿请了心理医生定期来，医生也建议最好能偶尔和同龄人接触一下。这才想着……”叶音没有说完。
蒋书良让蒋昭站起来，把她推到叶音面前：“昭昭，你告诉苏奶奶，你愿意和小渊做朋友吗？”
女孩回头看了看爸爸，蒋书良鼓励似地点了点头，女孩抬头看向叶音，轻轻嗯了一声。
“昭昭，你愿意和阿渊做朋友，苏奶奶很开心。但是相处后，昭昭要是觉得和阿渊做不了朋友，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苏奶奶，知道吗？”
华岚市地处南部，夏季湿潮，皮肤上总充斥着粘腻的肤感，坐在原地不动还好，走动起来身上的粘腻感更甚。作为五岁的孩子，小蒋昭肯定是忐忑的，汗从额角流下来，她被叶音牵着手上楼往二层走。
一回头，看到爸爸温柔地笑着对她摆了摆手，站在楼梯口没有再继续上楼。
门推开后冷气扑面而来，蒋昭打了一个冷颤，房间里不像是夏天。
里面很黑，蒋昭只是在开门时光线照进来的那几秒，看到了床上有个什么东西凸出一块。关上门后，叶音拉开了床头边的一个小夜灯，微微发黄的灯光形同虚设，眼睛适应后才能看清屋内的。
“阿渊，外婆给你带来了一个朋友……阿渊，你出来看一眼好不好？”叶音声音很轻，她蹲在床边，轻轻拍了拍被褥。
没有任何反应。
蒋昭从最开始的不安，逐渐有了一丝好奇，她也不说话就看着床上高高耸起的一团。
叶音扭头看着女孩：“昭昭，你给阿渊介绍一下自己好不好？”
女孩往前走了两步，胳膊肘撑在床沿，学着叶音声音，轻轻的：“阿渊你好，我叫蒋昭，你可以叫我昭昭。”
但等了许久也不见床上的人从被子里出来。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夫人，院里的张副院长打电话来有急事找您。”
叶音听到后看了看两个孩子，轻声道：“阿渊，让昭昭陪你两分钟，外婆很快就回来。”
“昭昭，阿渊不喜欢很亮的地方，所以不能拉开窗帘，跟阿渊说话的时候声音要小声一点，好不好？”
“嗯，我知道苏奶奶。”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乖孩子，等苏奶奶回来给你们拿点吃的东西。我听说昭昭喜欢画画？我早就让人准备了画笔，一会儿我给你带进来。”
叶音走了出去，关上了门，脚步声渐远。
房里更寂静了，蒋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连被子上的起伏都看不明显。
“阿渊，你怎么不说话。”
“阿渊，你理理我，我是昭昭。”
蒋昭失落的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撅了撅嘴，开始趁着昏暗的灯光打量房间。看到墙上投出来的影子，她伸出小手，在光源前玩儿了起来。
她把手模仿成蛇的样子，还有鸟的样子，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模拟动物地叫声
“嘶……嘶嘶”
“啾啾……”
“阿渊，我今天在你家池塘发现了一只小青蛙，我没抓到，它跳走了。青蛙用手怎么摆？这样？……还是这样？”
“都不像呀……”
蒋昭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她，自顾自地说着，手上也没闲着。
玩了一会儿就失去兴致，看了看床上的一坨，她靠近了一点：“阿渊，我的腿好累，可以坐在你的床上面吗？”
“阿渊，你要拒绝我吗？”
“阿渊，你不说话我就坐上来啦。”说完就手脚并用往床上爬，但是没靠近霍渊，只是在床尾的位置。
一开始还在床边坐着，后来脱了鞋子坐在床上。最后干脆直接躺在了床上，甚至还卷起床尾的薄被盖在身上。
“阿渊，你的房间里好冷啊，像冬天一样，我要盖一下你的被子。”
“阿渊，外面可热了，我和姐姐在家玩水会被阿姨骂。”
“阿渊，苏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阿渊……”
五岁的蒋昭还是那种很好养活的孩子，环境适应的很快。看着那盏暗色的灯光睡意朦胧，没一会儿眼睛就半眯着慢慢合上了。
屋内昏暗的环境和干燥的冷气，还有厚薄刚好的被子，实在是很适合睡觉。
女孩绵长沉稳的呼吸声传来，被子里的人几乎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坐在里面的人，慢慢拉下头上的被子，一道警惕中带着打量的目光，投向了床尾陌生的女孩。
微微发黄的暗色灯光照映在女孩脸上，显得她的睡颜美好而恬静。
他将身子探低，俯身慢慢爬了过去，距女孩还有一臂距离时停了下来。
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低头盯着没有任何防备的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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