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出来的时候,扣子都没扣,散漫餍足地踱步而出。
这副德行倒是让袁野有些意外。只一眼他就知道,今晚霍渊大约是成事了。
随后就看见,霍渊陷进沙发里,露出那种又爽又自弃的颓废表情时。
袁野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霍渊,还惦记那些破事儿呢?过去多少年了,该翻篇儿了。”
他第一次在国外见到霍渊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因为他们都经历过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那之后的很多年,他唯独看不透霍渊的,就是他身上自带的一种病态的矛盾感。
他是彻头彻尾的黑,而霍渊处在一种灰色地带。
这种不上不下的灰色矛盾感,让他连坏都坏得不痛快。
所以他总想让霍渊面对自己内心黑暗的一面,明明这样就能轻松许多,就可以毫无负担的活着。
可是霍渊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样子走下去。
他们一起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一同度过一段很疯狂的时间。
抽烟、飙车、纵欲、什么刺激玩什么。在极致的亢奋中感受稍纵即逝的欢愉,过后的空虚和狂躁只能靠药物控制。
后来这些也都满足不了,又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押上了金融市场的赌桌。尤其痴迷于对冲基金那样的高风险、高杠杆的狩猎游戏。
这个太适合他们了,兵不血刃,在无形的硝烟中完成掠夺,用世界上最文明的方式,将他人的毕生心血碾的粉碎。
所以每当认为阿渊跟他一样烂到根里了,这孙子总能让他失望。
很偶然的一次,他看到霍渊从心口的内衬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旧照片。
看得那叫一个专注。
看完后会小心翼翼地保存到原来的地方。
而那双死气沉沉的眼里,居然能冒出点活气儿。
什么年代了,还用得着洗一张照片放身上?
袁野好奇的要命。
他甚至很惊悚的想过,如果他也看了那张照片,是不是也可以变成灰色。
在黑色中沉溺了太久,他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在一次庆功宴结束,宿醉后他从霍渊家的客房中醒来。
一推开门,就看到霍渊站在清晨的朝阳下,一身不染尘埃的白,整个人被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中。
他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张旧照片,满目的温柔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霍渊,干净、纯粹、温暖,甚至充满了……希望。
他无端心生一股烦躁,和……
嫉妒。
而后是强烈好奇心,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张照片上到底是谁。
他走过去一把将那张照片从他手上抽走,拿到眼前。
是一张毕业照,照片上是一男一女。
那个男孩赫然是霍渊,少年的脸上表情冷漠,只有眼里充斥着诧异。那女孩袁野没见过,正挽着他手臂,正笑着亲他的脸,这一幕被镜头定格。
那天,是袁野第一次见到二十岁的霍渊生机勃勃的样子。
也是霍渊第一次跟他动手。
后来留学中途回国,霍渊带他认识了骆文洲,他们三个就成了铁哥们儿。
他在骆文洲的嘴里知道那女孩叫蒋昭,知道了他们小时候的事。
这时袁野才搞明白,霍渊身上那种割裂的矛盾感从何而来。
他读过狄金森的诗,能完美描述这个情况——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霍渊没接话,只是静静地望向虚空,目光仿佛能穿越时光,看到十年前,看到那个毫无顾忌在毕业典礼上亲吻他的蒋昭。
那是他无望生命里的唯一念想。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蒋昭张扬的样子,笑容灿烂到,好像能驱散一切阴霾,像一个太阳,浑身都在发光。
良久,就在袁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霍渊极轻地笑出了声,似是愉悦,又似是嘲笑。
“过去?”他眼底翻涌的是浓郁的自我厌弃,自嘲,“我他M有那种东西吗?”
“要是一直纠结过去,我五岁那年就该死了。”他声音低哑,带着事后的慵懒,和难以察觉的疲惫。
而后又嗤了一声:“怪她自己不长眼,非要往我身边凑。”这说得极重,喃喃着似乎是在诅咒,神色癫狂。
“她既然选择了我,就别想把我抛在半路甩手走人。”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就是这只手,刚刚是如何亵渎她的;还有这张嘴是怎么吞吃她的。
到现在他的舌尖都在隐隐发麻,忍不住舐过唇角回味。
爽吗?
爽疯了。
那种一瞬间,将他的魂融进身体的战栗,足以让身体都颤抖。
然后呢?
是更深、更不见底的自我厌恶。
他偷偷亲吻了太阳,但太阳依旧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光芒万丈,而他却在那近乎灼热的阳光下,看清了自己的满身污秽。
“我碰她了,袁野。”
他终于看向好友,眼里是一片荒芜,那里全然没有了一丝喜悦,只剩下死寂:“但是我没弄脏她,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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