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在许京舟、阮南枝和门口的康晴晚之间快速流转，包厢内欢快的气氛也瞬间凝滞。
许京舟揉着阮南枝腰的手没有收回，只是略微停顿。
阮南枝察觉到了这半秒的迟滞，心里原本的那点微弱的欢喜，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悄无声息地瘪了下去。
阮南枝抿着唇，默默观察着康晴晚。
康晴晚站在门口，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羊绒裹身长裙，外搭一件质感极佳的米白色长风衣，没有多余的饰品，只颈间带着一条纤细的铂金项链，衬得她天鹅颈愈发修长。
没有刻意打扮的痕迹，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舞者气质，挺拔、优雅，让她一出现就仿佛自带追光。
“啊，晴晚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们好接风洗尘啊！”林谌揉了揉头，面色有些尴尬。
“昨天下的飞机，今天刚结束团里的排练收尾，”她的声音清亮，目光转向林谌，“在楼下正好遇上佳佳，听说你们在这儿聚，就厚着脸皮一起上来了，不打扰吧？”
话音刚落，孟雯佳就出现在她身后，脸上明显带着不情愿，但碍于教养，没好当场发作。
林谌反应最快，立刻笑着打圆场：“嗨，这有什么打扰的，都是老朋友，快请进。”
康晴晚道了谢，步履从容地走向阮南枝身边的那个空位。落座时，一股清冽的雪松香气淡淡袭来，与餐厅的食物香气格格不入。
孟雯佳看见她的动作不满意的哼哼，走到阮南枝旁边，亲热地挽住阮南枝的胳膊，声音清脆响亮：“嫂子！你最近怎么样呀？我哥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和小宝宝呀？我可等着当小姑姑呢！”
“宝宝？”康晴晚端水杯的动作一顿，目光倏地投向阮南枝的小腹，虽然依旧带着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像蒙上了一层薄冰。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呢。恭喜啊，京舟，不过孩子几个月了？瞧着肚子不大的样子。”
康晴晚这句话是对许京舟说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巧妙地避开了对阮南枝的直接祝贺。
其他几人也是满脸惊愕：“嫂子……有了？恭喜啊！”
许京舟牵起阮南枝的手捏了捏，神色坦然：“谢谢。月份还浅，本来想过段时间稳定了再说，佳佳嘴快。”
孟雯佳吐了吐舌头，搂着阮南枝的胳膊晃了晃。
康晴晚垂眸，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再抬眼时，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关切：“确实要格外小心。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南枝又是教跳舞的，工作强度不小吧？京舟，你可得多上心，毕竟……”
她顿了顿，看了许京舟一眼，语气轻柔又带着熟稔，“这和你平时面对的那些工作，意义可不一样。”
闻言，阮南枝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紧。
许京舟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正要开口，孟雯佳就已经抢话，掐着嗓子嗔道：“晴晚姐，你就别操心啦！我哥不知道多紧张我嫂子。倒是你，这次回国演出，追求者肯定不少吧？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给我们看看呀？”
康晴晚闻言，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许京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怅然：“感情的事，讲究缘分，哪那么容易有瞧对眼的人？不像有的人，运气总是那么好。”
康晴晚将运气两字咬得极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阮南枝心湖。
阮南枝的一切，不过是凭“运气”和“孩子”得来的。
这顿饭，阮南枝吃得食不知味。
饭吃了一半，阮南枝悄悄凑到许京舟旁边，“我想去卫生间。”
“我陪你？”许京舟放下筷子说道。
阮南枝摇头，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一个人行。”
“那你慢点，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有事给我发微信。”
阮南枝在卫生间隔间里磨蹭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康晴晚在哪都是视线的焦点，明媚动人。
又低头看向自己，小家碧玉型。
北淮附中之前有一个帖子，猜测许京舟喜欢类型，每一楼都在说许京舟喜欢明媚张扬自信那款，阮南枝是一点没沾上。
长叹一口气，脑海里又浮现几年前的事，想起自己签的那份协议，只感觉脑袋疼。
“只希望她不要说出来。”阮南枝长丧气道。
收拾好心情，阮南枝推开隔间的门，看见盥洗台旁补妆的康晴晚。
微皱着眉，不想和她有视线接触，默默走到另一个洗手台前。
水流声哗啦啦的，康晴晚合上口红盖，透过镜子看着阮南枝，语气平和：“你怎么跟许京舟在一起了？我想过我回国之后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你这种。”
她顿了顿，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你和许京舟这种情况，我也是见过的，我也能理解，走捷径嘛，就像当初我和你的交易一样，也算得上是各取所需。”
她转过身，倚着大理石台面，目光落在阮南枝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唇角微勾，“只是，以后孩子长大了，问起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你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编一个，更动听的故事。”
“不过应该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朝着阮南枝眨了眨眼，勾唇浅笑，翩然离去。
阮南枝愣在原地，反复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冰凉的水流浸过双手，也不觉得冷。
她撑着洗手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眼眶的酸涩。
慢吞吞的洗手，左手却在用力搓着右手。
五分钟后，阮南枝出了门，一转弯，看见许京舟等在外面。
他斜靠着墙壁，微微仰头望着天花板，侧脸线条分明，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意。
阮南枝看着他的神情想到：他是在因为不放心才跟出来等自己，还是恰好看到了康晴晚离开？
阮南枝迅速敛起情绪，搓红的右手藏在袖子里，努力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加快脚步走近：“你怎么在这儿？在等我吗？”
许京舟闻声收回目光，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嗯，怎么去了这么久？”
“碰到康晴晚了，就站着聊了几句。”阮南枝弯了弯唇角，如实相告。
“聊了什么？”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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