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嗜酒如命。完颜宗翰在时,他尚能约束,如今独掌西京防务,便彻底放纵开来。白日里,他还能强打精神,巡视城防,一到夜晚,必定在府中饮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他深知大同南门乃防御重中之重,不仅城墙高厚,更布置了重兵和大量守城器械,自信固若金汤。然而,他忽略了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早在沈三石部出发之前,林木森派遣的皇城司精锐密探,已利用商队、流民等各种身份,如同水滴渗入沙地般,悄然潜伏进了大同城内。
待张孝纯的大军压境,完颜宗科下令紧闭四门,许进不许出,却未能揪出这些早已扎根的“钉子”。
皇城司利用重金和伪装,不仅摸清了城防细节,更将完颜宗科每晚必醉的习性打探得一清二楚。
这一夜,完颜宗科照例在府中畅饮,直至烂醉如泥。就在他鼾声如雷之时,城中一处隐秘院落,一道耀眼的“火龙”特制的焰火信号,尖啸着窜入夜空,在漆黑的夜幕下炸开一团短暂而刺目的光芒!
五十里外,一直保持警戒的张孝纯部,看到这约定的信号,立刻行动!三万铁甲军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真正的怒涛,向着大同南门发起了凶猛的佯攻!箭矢如雨点般泼向城头,攻城锤与云梯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战鼓声震耳欲聋。
南门守军虽惊不乱,按照既定预案,滚木礌石、热油金汁纷纷落下,弓弩手拼力还击,一时间,南门外杀声震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南门遇袭的急报,如同丧钟,敲响了醉梦中的完颜宗科。他被亲兵慌乱地摇醒,勉强披甲,在几名亲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跨上战马,欲亲往南门督战。然而,酒力未散,他在马背上左摇右晃,神志不清。
就在他们一行人急匆匆穿过一条通往南门的僻静街巷时,黑暗中,数条绊马索猛地绷紧!
“唏律律——”战马惨嘶,连同马背上的完颜宗科和十几名亲兵,瞬间人仰马翻!
还不等他们挣扎起身,两侧墙头黑影闪动,数支淬毒的皇城司手弩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精准地没入了完颜宗科和他的亲兵要害!
这位西京最高守将,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便在醉意和混乱中,糊里糊涂地命丧黄泉。大同城的指挥中枢,在战斗开始后不久,便彻底瘫痪。
就在南门激战正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之时,大同北门,杀机已然降临。
沈三石的一万精锐,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群狼,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动到了北门外。这里守军相对薄弱,且注意力已被南面的震天动静吸引。
一千名最为矫健的先锋死士,弃马步行,利用夜色和地形掩护,如同鬼魅般匍匐前进,悄无声息地潜至护城河边。他们口衔利刃,悄然滑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向对岸游去。
城头守军偶尔探头望向南面,交头接耳,全然未觉脚下的死亡已然临近。
很快,一条条带着飞钩的绳索抛上了城头,牢牢扣住垛口。黑影们如同灵猿,迅速攀援而上!当第一个沈三石的士兵翻上城垛时,附近的守军才愕然惊觉!
“敌袭!北门有……”示警的呼喊戛然而止。
登上城头的宋军死士,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处,血花飞溅!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迅速清理着一段城墙的守军。混乱如同瘟疫般在北门城头蔓延。
“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为首的校尉厉声喝道。
在城内接应的皇城司密探也同时发难,袭杀了城门洞附近的金兵。
沉重的绞盘在惊呼和厮杀声中转动,吊桥轰然落下!巨大的城门也被从内部缓缓推开!
“进城!”一直在城外黑暗中凝视的沈三石,看到城门洞开,眼中寒光爆射,长剑前指!
“杀......”
养精蓄锐两年的一万虎贲之士,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汹涌地冲过吊桥,撞入洞开的北门!铁蹄踏碎了大同城的宁静,也踏碎了金国西京的防线。
南门还在苦苦支撑,他们不知道,致命的尖刀,已经从背后,捅进了大同城的心脏。
这座金国经营多年的西京,在内外夹击、主将暴毙、奇兵天降的多重打击下,命运已然注定。
沈三石,这支被雪藏两年的利刃,终于在这一刻,绽放出了最耀眼、也是最血腥的锋芒。
当沈三石的旗帜插上大同城头,城内负隅顽抗的金兵在发现腹背受敌、主将已亡后,抵抗意志迅速崩溃。
在潜伏密探的精准引导下,宋军以极小的代价迅速控制了府库、粮仓、军营等所有要害之地。
负伤的守军或降或逃,这座金国经营多年的西京,在经历了一场内外结合的精准打击后,宣告易主。
南门外,张孝纯指挥的三万铁甲军,面对真正“固若金汤”的防御,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却始终未能撼动城防。
直到城头上的金国旗号被砍倒,换上熟悉的宋字大旗,以及城门从内部缓缓打开。
露出里面严阵以待的沈三石部时,张孝纯和他麾下的将士才恍然明白,陛下真正的杀招,原来藏在这里!
两军在残破的城门处会师。张孝纯看着眼前这位神色冷峻、以不可思议方式拿下大同的平宁将军,心中感慨万千,既有未能主攻破城的些许遗憾,更有对陛下深谋远虑的叹服。
“沈将军用兵如神,张某佩服!”张孝纯在马上抱拳。
沈三石还礼,语气依旧平淡:“全赖陛下运筹,将士用命,内应地力。”他话不多,目光扫过硝烟未散的大同城,“张大人,陛下有旨,城破之后,你我需共同启阅。”
张孝纯神色一凛:“正该如此!”
两人寻了一处尚算完整的官衙,屏退左右,各自从贴身处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以火漆密封的铜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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