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石?那个曾经是童贯的旧部,却在居庸关之战时,利用诡秘的行踪,立下大功的人?
陛下竟然在所有人都未察觉之时,已经布下了这步暗棋?他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林木森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场。”帐内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悠长,仿佛与北方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早在林木森于文德殿内,与群臣商议北巡、调动各方大军引得天下瞩目之际。
一道密旨,由皇城司最隐秘的渠道,送达了远在蔚州休整的平宁将军沈三石手中。
蔚州军营,与外界想象的枕戈待旦不同,这里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武备屯垦区。
自两年前居庸关一战,沈三石率麾下奇兵,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穿插敌后,断敌粮道,一举扭转战局。
立下赫赫奇功后,皇帝林木森给予他们的,并非持续的征战,而是令人艳羡又费解的丰厚褒奖与长达两年的“休整”。
这两年里,沈三石麾下这一万将士,拿着远超同侪的饷银,享受着最好的补给,却极少参与大规模操演,更无战事任务。
外界多有猜测,有人认为陛下是要将他们作为战略预备队,有人则认为沈三石虽立奇功,但他毕竟是童贯的旧部,已被陛下闲置。
唯有沈三石和他麾下的核心将领明白,这两年的“休整”,绝非懈怠。
他们在这两年里,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一、恢复与强化体能、战技。摒弃一切花哨的阵法,只锤炼山地奔袭、长途潜行、绝境求生、小股部队配合突击、以及攻城凿垒的尖刀战术。
二、学习与研究。疯狂学习金国语言、风俗,尤其是西京大同府及其周边地区的每一寸地理、城防结构、守军轮换、粮草囤积点、乃至水脉走向。
三、他们甚至用沙盘反复推演攻打大同的每一种可能。皇城司搜集来的所有关于大同的情报,都被他们嚼烂了、消化了。
四、等待,等待一个只有陛下和沈三石才知道的、特定的命令。
当密旨抵达,沈三石展开只看了一眼,那沉寂了两年的眼神,瞬间爆发出如同饿狼般的锐利光芒。密旨上言简意赅:“伺机而动,夺占大同,乱敌腹心!”
他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召开军议,只是对几名心腹副将简单吐出四个字:“目标,大同。”
没有战前动员的喧嚣,没有誓师出征的豪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一万被外界几乎遗忘的“休整”之师,如同鬼魅般悄然离开了蔚州大营。
他们抛弃了所有沉重的辎重,只携带最精良的轻便兵甲、充足的箭矢、特制的干粮药品,以及……大量用于攻城的飞钩、炸药、特制破城工具。
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如同沉默的死亡洪流,没有向南加入任何已知的战线,而是径直朝着西北方向,朝着金国西京——大同府,潜行而去!
他们的行军路线极其诡异,专挑人迹罕至的山区、荒漠边缘,昼伏夜出,避开所有城镇与官道。皇城司早已为他们铺好了前路,沿途皆有接应,提供情报与补给。
沈三石实施的战略意图,与林木森的整体布局环环相扣:
配合张孝纯,虚实结合:张孝纯的三万铁甲在大同方向是“疑兵”,是明面上的威慑,吸引金军西线主力的注意力,使其不敢轻易调动。
而沈三石这支真正的奇兵,则利用张孝纯制造的声势和吸引的注意力,如同影子般,从金军意想不到的薄弱环节,直扑大同城下!一旦沈三石部发动对大同的突袭,金军会瞬间陷入混乱。
他们不仅要应对正面张孝纯的“疑兵”,还要回救岌岌可危的西京老巢!这将彻底打乱金国西线的防御部署。
大同是金国西京,是控制漠南、连接草原的战略枢纽,更是重要的军事基地和物资囤积地。
若能一举拿下大同,无异于斩断了金国伸向西方和西南的一条重要臂膀,缴获的物资可以补充我军,更能极大提振宋军士气,沉重打击金国国威。
大同的失守,将产生连锁反应。这将直接减轻岳飞在莫州、种海在瀛洲正面的压力。
甚至可能迫使完颜宗翰(若他在西线)乃至上京的完颜亶,从其他战线抽调兵力西援,从而为林木森在莫州-瀛洲方向的主攻创造绝佳战机。大同,就是林木森撬动整个北伐战局的、最关键的支点!
此刻,就在完颜宗弼和完颜宗翰在上京商议如何应对宋军明面上的四面合围时,他们绝不会想到。
一支承载着大宋皇帝最致命一击的利刃,已经避实就虚,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西线防区的背后,毒牙直指西京大同的咽喉!
沈三石站在一处能遥望到大同城模糊轮廓的山脊阴影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两年的蛰伏,磨砺了锋芒,也积蓄了更深的杀意。
他知道,陛下将最艰难、也最荣耀的任务交给了自己。攻打坚城大同,九死一生,但若能成,整个北伐局势,将为之豁然开朗!
“传令,各营按预定计划,分散隐蔽,侦察敌情,等待信号。”他的声音冰冷,如同这塞外的寒风。
“告诉弟兄们,我们这两年的饭,不是白吃的。拿下大同,封侯拜将,就在此一举!”
一万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如同群狼,静静等待着扑向猎物的那一刻。
金国西京大同府,这座雄踞北地的坚城,此刻正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
张孝纯的三万太原铁甲军,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盘踞在城南五十里外,虽每日只行进二十里,但那森然的兵锋和震天的鼓噪,已让城头守军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坐镇大同的,是都元帅完颜宗翰的副将,完颜宗科。他虽是皇族远支,但凭借战功和已故完颜宗望的提携,爬到了如今的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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