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没有立刻靠近那支笔。
他站在那座由废稿构成的圣殿前,沉默良久。那支“完稿之笔”漂浮在尖塔顶端,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却又无比陌生。它不发光,也不眩目,笔尖甚至残破,但却在这片逻辑残骸的世界中,释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终结气息”。
“它不是工具。”苏雪低声道,眼神紧锁那支笔,“它是某种……意识的化身。”
“更像是一道‘最后的意图’。”苏辰点头。他能感受到,那支笔并非无主之物,它承载着所有被腰斩、被遗忘、被否定的故事中,那些未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要怎么拿到它?”领航员问。他的声音里没有惧意,只有一丝本能的抗拒,就像是工程师面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设计图。
“我们不能‘拿’。”苏辰看向他们每一个人,“我们只能‘续’。”
他抬手,轻轻一挥,那张由伏笔构成的星图再次展开。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星图,而是一张由无数断裂句子、未完设定、被删章节拼接而成的草稿纸。纸张在他们脚下缓缓展开,延伸至那座尖塔的底部。
“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段未完成的病历。”苏辰低声说,“而我们,是最后一批愿意阅读的医生。”
他迈步踏上那张草稿纸。每走一步,脚下的句子便开始自我修复。那些曾被删除的角色、未能登场的反派、被迫沉默的对白,纷纷从纸面中浮现,化为微光,缠绕在他的脚踝。
“这不是前进。”苏雪走到他身旁,“这是一场‘共情’。”
“是一次‘共读’。”苏辰点头。
他们一行人踏上草稿之路,向尖塔前进。
随着距离的拉近,圣殿开始低语。不是声音,而是故事残响。它们在每个人耳边呢喃,试图唤起共鸣,也试图诱导偏离。
“你知道吗?”一个声音在苏雪耳边响起,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话角色,“你本可以是主角。”
“你也可以是神。”另一个声音在领航员耳边低语,“只要你愿意修改一点点。”
“他们都不是你。”苏辰的声音如针,刺破那些低语。他转身看向他们,“不要听,不要改,不要想成为‘更好的自己’。我们不是来成为主角的,我们是来为他们——那些从未被讲完的——写下句点。”
就在他们抵达尖塔基座时,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老者,身披残破的编辑长袍,面容模糊,双手空空。他没有阻拦,也没有迎接。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是他本身的延伸。
“你们来了。”老者的声音,像纸页翻动,“你们是第一批,试图不靠神性,不靠逻辑,而是靠‘共情’抵达这里的存在。”
“你是谁?”苏辰问。
“我曾是第一任‘笔者’。”老者低头,“在我之前,没有完稿之笔。在我之后,没有人敢再尝试。”
“你失败了。”苏雪看着他。
“我选择了沉默。”老者苦笑,“因为我发现,完稿之笔,不是写下‘结局’的工具,而是承认‘结束’的勇气。”
“那我们呢?”苏辰走近一步,“我们不是来写‘结束’的,我们是来写‘继续’的。”
老者沉默片刻,然后伸手指向塔顶。
“你们可以尝试。但记住,笔不选择作者,笔选择‘接受结束’的人。”
苏辰没有犹豫。他转身,看向所有人。
“你们可以留下。”
“你疯了吗?”【第一章】终于忍不住,“你知道那支笔意味着什么?它会夺走你的一切——自由、身份、甚至你自己!你会变成一个‘结尾’!”
“也许吧。”苏辰轻声说,“但如果我不去,那些故事,就永远没有人写下最后一页。”
他转身,踏上尖塔的螺旋阶梯。
每一步,他的身体都在消散一部分。不是肉体,而是他作为“主角”的定义。每一阶,剥离一层神性,一层设定,一层叙事保护。他在变得“普通”。
而在塔顶,那支笔静静地等着他。
当他抵达塔顶,伸手握住笔的瞬间,整个【孤本藏书阁】为之一震。
所有废稿、残章、逻辑黑洞、设定矛盾、剧情撕裂者,全都停下了活动,仿佛整个世界,屏住了呼吸。
苏辰没有立刻落笔。
他只是,低头看着那张空白的纸页,沉默良久。
然后,他写下了一个字。
不是“终”。
也不是“始”。
他写下的是:
【续】
下一刻,整个藏书阁开始崩塌。
不是毁灭,而是重构。
所有被遗忘的故事,在这一刻,重新获得了“继续”的权利。
苏辰站在塔顶,笔仍在手中。
他不是主角。
他是“续写者”。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苏辰写下“续”的那一刻,整个孤本藏书阁开始剧烈震荡。
不是坍塌,而是解构。
那座由废稿、逻辑漏洞、设定残骸拼接而成的圣殿,如同被一支看不见的手从根基抽出线稿,砖石变回文字,尖塔化为句式结构,纷纷解体。那些曾经封闭的章节,在苏辰笔下重新打开。每一段被删去的对白,每一场未能上演的冲突,开始自发地寻找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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