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终究没能捱过这个阴冷刺骨的冬日。
一生体面的老太太,在ICU病房里,带着未竟的遗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殡仪馆告别厅,庄严肃穆,哀乐低回,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宋思祺一身黑衣,脸色灰败如纸,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机械地鞠躬答礼。
宋倩双眼红肿,紧紧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父亲,目光掠过站在家属队列里的宋畅时,眼神复杂难辨,交织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与深重的无力感。
宋畅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凝结了万年寒冰的深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与喧嚣。
闻佳宁和金佳梦都穿着素净的衣服,前来送宋奶奶最后一程。
金佳梦的目光落在宋畅那孤绝挺拔、却透出无尽苍凉的背影上,心情沉重如铅。她下意识地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闻佳宁。闻佳宁微微摇头,示意她别打扰。
吊唁接近尾声,金佳梦猛地感到后背一阵寒意,仿佛被冰冷的针尖扎中。她倏然回头。
在人群的另一侧,姚雪儿同样一身黑衣,妆容却精致得与周遭的悲戚格格不入。
她是有理由哀伤的,和宋老太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在膝下承欢了这么多年。但她的神情与其说是哀伤,不如说是冷漠疏离。
此刻,姚雪儿那淬了毒般的目光正死死锁在金佳梦身上,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仇视、怨毒和赤裸裸的挑衅。
金佳梦心头无名火“噌”地窜起,狠狠瞪了回去,压低声音怒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刨她家祖坟了?”
闻佳宁皱眉,用力拉了拉她的手臂,低语警告:“现在不是时候,注意场合。”
姚雪儿淬毒的眼神如毒蛇般扫过闻佳宁和金佳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傲慢的弧度,随即轻蔑地移开视线,仿佛她们只是碍眼的尘埃。
宋畅的身份,她早就知晓,那是宋氏影视董事长宋思祺不为外人所知的私生子!这个认知曾让她怦然心动,宋氏未来的继承人,多么完美的目标!
可惜,在学校里她几次三番精心制造的“偶遇”和示好,都被宋畅用冻死人的冷漠和疏离挡了回来,让她颜面尽失。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之前金佳梦参加比赛时,宋畅竟破天荒地出手相助!
姚雪儿由此认定,金佳梦定是对宋畅存了心思,甚至可能已经得手。于是,她将金佳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
追悼仪式接近尾声,家属开始答谢宾客。悲伤的气氛尚未散去,一阵尖锐刺耳、带着哭腔的喊叫,通过扩音器猛地撕裂了肃穆的空气,从殡仪馆外传来!
“是张芸!她在楼顶!”
人群瞬间骚动,纷纷涌向窗边。只见殡仪馆主楼的天台上,张芸穿着醒目的猩红大衣,手持扩音喇叭,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欲坠。她声嘶力竭的控诉如同诅咒般回荡:
“……宋思祺!狼心狗肺的东西!妈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把家产送给外面的野种贱人!你对得起死去的妈吗?!对得起我们张家吗?!”
“……丁亦秋!宋畅!不要脸的贱人母子!滚出来!当着妈的面说清楚!你们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苍天无眼啊!就这么看着小三谋财逼死原配!!”
疯狂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殡仪馆。楼下,警灯疯狂闪烁,救生气垫正在紧急铺设,闻风而动的记者们早已架起长枪短炮。
告别厅内,最后的悲戚被彻底碾碎,只剩下难堪的混乱。
宋思祺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就要不顾一切冲出去,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宋畅依旧站在原地,身体绷紧得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岩石。他看着窗外那团刺目的猩红,听着那些污秽不堪、字字诛心的辱骂,眼底凝结的冰层瞬间迸裂,某种濒临失控的痛苦和暴戾在深处翻涌。
他死死咬住下唇,齿间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闻佳宁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她没有丝毫犹豫,往前几步,坚定地站到他身边,然后伸出手,轻轻却无比用力地握住了他那冰冷、僵硬、正微微颤抖的手。
宋畅的手指在她掌心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随即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反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紧!那力道之大,让闻佳宁感到指骨几乎要被捏碎,掌心传来他指节错位的咯响。她没有试图抽回,反而更用力地回握过去。
两只同样冰冷的手,在这绝望的冰天雪地里,紧紧交缠,传递着彼此仅存的一点微弱温度。
这突如其来、紧密交握的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人群边缘姚雪儿的眼底!
她原本因张芸闹剧而浮现的些许幸灾乐祸瞬间凝固、碎裂!她死死盯着那两双紧握在一起的手,不是金佳梦!竟然是闻佳宁!那个平时不声不响的职高生,那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闻佳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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