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鹤沉吟一瞬。
“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鼾睡。这虞如烟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怕是那外室和那一对私生儿女…会凶多吉少。”
鸾儿也赞同的点点头，“是了。若是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继承爵位，她还能做名正言顺的太夫人。若是岑国公一心扶持那私生子，以后鸠占鹊巢，她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沈棠棠安静的饮着茶，听着这两人的分析。
见她不说话，鸾儿和丹鹤则是越说越心虚。最后，两人齐刷刷一起看向她，小心翼翼道，“难道…我们说的有哪里不对？”
“特别对，你们的进步都很大。我不说话，是因为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沈棠棠歪歪脑袋，笑容里带着一丝宠溺意味，“接下来，咱们只管看戏。如果事情偏离了预期，再拨乱反正也不迟。”
……
此时的另外一边，听完顾远舟的话以后，虞氏靠坐在榻上，久久不语。
“母亲，您尽早决断，想个办法让孩儿回来吧。要是真让那私生子过了明路，养在外头的那个小贱人还不得骑到您头上来？”
“您再生气，再恼恨，儿子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听到这话，一动不动的虞如烟终于转了转眼珠子。
她直视着顾远舟，目光格外阴森，“我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你父亲，又生下了你！”
“母亲！！！”
顾远舟目光大骇，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母亲竟然否定了他与父亲之间的一切，包括…他这个儿子。
只见顾远舟他攥紧拳头，猛地一下捶在了地上。良久后，他猛地抬头，语气幽幽，“您再不甘心，你我也已经是利益共同体了，母亲。除了我，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虞如烟看着他与顾羡林如出一辙的姿态与神情，眼底翻涌着深深的厌恶之意。
人们常说爱屋及乌，可她如今倒有些恨屋及乌了。
只听得她缓缓道，“我当然有别的选择。”
“这位公子，你还不知道吧。我的长媳沈棠棠有身孕了。她肚子里是我儿的遗腹子，名正言顺的国公府继承人。”
“什么？！”
顾远舟消息闭塞，又离开了太久，对国公府的动向并不知悉，激动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碰都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孩子？！”
“我知道了，母亲。是你，一定是你的手笔。我就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着认回我！你是不是让沈棠棠跟野男人借种了？是不是顾远渡那个狗杂碎干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虞如烟冷笑一声，“你已经没资格管了。”
顾远舟脸色苍白，他从未想过母亲会如此决绝的对待自己。
如今在父亲跟母亲眼里，他都成了一步废棋。
就连他留着当最后退路的沈棠棠，竟然也已经背叛了他！
到底该怎么办……
顾远舟的呼吸急促，无法平息内心的愤怒与绝望。
“砰”的一声闷响，是他重重的跪了下来。
“母亲，二十年的母子情分，难道在您眼中，还比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孙子么？到底要孩儿如何弥补，您才会重新选择我？”
虞如烟见他如此，终是站起身，走到了他眼前。
“你既说母子是天生的同谋，那你…能听话到什么地步？”
顾远舟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忙道，“我不会要求您接受容儿了，我会另找地方安置她。从今日开始，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包括…父亲在内。”
虞如烟眯起眼眸，缓缓的伸出手，放在了顾远舟的头顶上拍了拍，如同孩提时候无数次的温柔触碰。
“既然如此，做件事证明一下吧。”
“但凭母亲吩咐。您要孩儿去做什么？”
“我要你去放一把火。”虞如烟眼神冷冷，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匕首般，“那些本不该存在的人，要消失在这次的火海里！”
顾远舟先是心下一惊，而后当即就明白了“不该存在的人”指的是谁。
“是，孩儿一定办好。”
虞氏勾唇赞了一句，“乖孩子。”
……
连日未雨，天干物燥。
是夜，城防司发现离岑国公府很近的一处起了火时，火势已然汹涌，烧红了半边天。
救火队的人前来给龙车借水，下人们不敢自作主张，敲响了岑国公卧榻的门。
“老爷，离咱们三个路口的不远处，有处宅子着火了，城防司要从咱们府里引水……”
“什么？！”
小厮的话还没禀完，就看见自家国公爷披头散发的开了门、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
在彻底确认了着火的方向后，顾羡林目眦欲裂，当即大喝道，“陈管家！陈士诚人呢？”
“回…回禀国公爷，陈管家向少夫人告了假，回乡丁忧去了。”
那小厮战战兢兢道。
“该死！”
顾羡林再没了那份体面从容，怒骂一声道，“速速开府门给城防司的人引水救火。另外，叫上府里所有下人跟着去救人！”
“是，奴才这就去。”
……
“人呢？！人一个都没有救出来么？”
顾羡林匆忙穿戴完毕，紧随其后的就赶到了火场。
确认着火的地方的确是自己给外室置下的宅子后，他藏在袖中的双手隐隐颤抖。
只见他一把拉住城防司的校尉，疾声厉色道，“这火因何而起？可有将人救出来？”
国公爷问话，下头的人自然胆战心惊。
那校官还以为顾羡林是害怕岑国公府离得太近，会一路烧过去，连忙跪下道，“国公爷放心，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不会牵连附近府宅。”
“起火原因尚且不明，需得等锦衣卫北镇抚司那边儿细查才行。至于人…我们来时的确看见有人影在浓烟里挣扎，只是火势蔓延迅速，屋子已经塌了，手底下人实在是救不出来……”
“废物！”
“给我进去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在陛下面前参城防司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你们上上下下一个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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