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弈见母亲语气缓和，便凑上前去，低声说道：“母后，萧让如今的风光全是父皇给的。如果他失去了父皇的信任，那咱们对他动手，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话倒是不错。”南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吟片刻后，缓缓道，“那就事不宜迟，尽快动手。皇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妙计没有，毒计倒是有一条。”
萧明弈抬起头，眼神阴狠至极：“我要利用我的大婚之夜设局。届时不止萧让会一败涂地，那个最近让您颇为烦心的女人，也可以一并解决。”
南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新入宫的那个凤才人？”
“就是她。”萧明弈冷冷一笑，“我可是听说了，她仗着父皇的宠爱总是对您不敬，偏偏父皇每次都纵容她。母后，难道您不想结果了她么？”
“一下子害两个？你有把握么？”
南氏面露狐疑，显然对儿子的权斗水平不是很信任。
“自然有的。”
萧明弈胸有成竹，颇为自信，“就算是不成，也不会怀疑到儿子头上。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新郎官，会在自己的大婚之夜动手脚。”
思虑片刻后，皇后点点头，“好，就依你。”
“还有一事。”
萧明弈突然想到了什么，“今日我听萧让的言下之意，徐谓已经暴露了。既然他已经成了一颗废棋……母后，咱们可要先下手除掉他，再另择旁人，将来也好直接顶萧让的位置。”
“人选肯定要重新物色，至于换谁…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挑吧。”
“此番萧让秘密回京，又得了陛下允准隐瞒行踪，定然还要把徐谓放在台面上摆着当傀儡。傀儡用完，他会自己解决好的。我们来杀，反倒脏了手。”
南氏说这番话时面无表情，就好像自己与儿子在讨论的并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什么阿猫阿狗。
“母后英明。”
……
锦衣卫北镇抚司里，暂时代行指挥使职权的徐谓举了半天笔，也没有写下半个字。
得了秘报后，此刻他的脑子里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名字——
萧让。
他竟然回来了！
他为什么还能回来？！
已经投诚于太子的徐谓比任何时候都要慌。
正当此时，负责收拿文书的小旗官走了进来。
他瞧见副指挥使眉头紧锁，还当是因为公务太过繁多的缘故，于是开口劝慰道，“徐副指挥使这些日子辛苦了。哎，要是萧大人早点回来就好了，这样您身上的担子就没有这么重了！”
什么叫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就是了。
徐谓怒火难遏，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折断，“滚出去！”
小旗官抖如筛糠，他从未见过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徐副指挥使如此失态。
正当他挪着步子想要从门口倒退出去时，竟靠上了结结实实的墙壁。
奇怪，大门口哪里来的墙？
他扭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撞上的是个活生生的人。眼神再往上一挪，那人衣服上的飞鱼蟒纹昭示了他的身份，金色绣线折射出来的光芒晃得他眼晕脑昏。
天爷啊，他今天这是什么运气。
萧大人居然回来了？
先是得罪了副指挥使，又把萧大人当了人墙，他还有命活么……
“不许声张我归来之事，管好舌头，下去做事。”
顾揽之的一声令下解救了他。
小旗官如蒙大赦，飞一般的逃走了，只剩下徐谓一人面对这尊重新归来的大佛。
顾揽之看着一脸心虚的男人，抬脚走了进来，随后朝后吩咐道，“冬青，关门。”
大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徐谓拼命遮掩着脸上的慌张，“大…大人，恭迎您归来，属下真是…喜不自胜啊！”
“哦？”顾揽之负手而站，虚眯起眼睛，“看你激动的手都抖了，果然是一等一的忠心。”
“在萧明弈面前，你也这样么？”
听到太子的名字时，徐谓只觉得遭了当头棒喝。
完了，暴露了。
这哪里是关门闭户，这分明是要……清理门户。
他颓丧的垂下脑袋，缓缓转为跪姿，“大人，是我利欲熏心，行差踏错。辜负了您的信任，我没什么好辩解的，要打要杀，卑职绝无怨言！”
顾揽之睥睨着他，“徐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入锦衣卫时的情景么？”
徐谓闻言，喉头微滚，“记得。那一届选拔，我在入围者之中排名最末。您见到我时，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将来，我的主子是谁？”
“你的回答呢？”
“…我说，我的主子，永远只会是您。”
听到这个回答，顾揽之轻轻一笑，“好得很，你还记得就好。”
“你出身穷苦，家中寡母幼妹都视你为唯一依靠。我深知你能一路通过擢选走到我面前并不容易，所以对你多有提拔。临行前，又把副指挥使的位置给了你。这些，都是对你从前那份忠心的认可。”
“可徐谓，这个结果令我很失望，非常失望！”
“大人！我……”
徐谓神情微怔，随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悲怆与悔恨席卷而来，“是我错了！我以为您凶多吉少，这才起了异心。如今梦入南柯，梦醒黄粱，都是我咎由自取。您杀了我吧！”
“你会死，但不是我来动手。”
顾揽之冷哼一声，拿出一把短刃扔在了他的面前，“拿命替我做最后一件事，我保你母亲和妹妹后半生平安富贵，如何？”
徐谓颤抖着拾起短刃，目光在刃尖与顾揽之之间游移。
“大人想让我做什么？”
“我欲隐藏回京一事，揪出导致南山一行失败的罪魁祸首。你若愿意，就做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事成之后，你依旧享有锦衣卫副指挥使的死后尊荣。”
顾揽之开口时很平淡，仿佛徐谓真的有得选一般。
可只有徐谓知道，越是这样，越说明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接了这最后的任务，他的家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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