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是些场面话。阿执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蹙起眉:“他派人特意传话……终究还是在意。”
“他自然在意。”宋愿梨语气平静,“可再在意,大婚之期已定,流程已明,一切按规矩来便是。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至于他如何想,那是他的事。”她将茶杯放下,靠进阿执怀里,带着倦意道,“阿执,我有些累了。”
阿执立刻将她搂紧,所有关于福安、关于宫中传话的思绪都暂且抛到一边,满心只剩下对她的心疼。“累了就靠着我歇会儿,晚膳我让他们晚些再传。”
两人静静依偎着,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噬。暖梨轩内烛火温暖,将依偎的人影投在墙上,静谧安然。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夜深人静,阿执拥着沉睡的宋愿梨,自己却毫无睡意。白日里心腹护卫的禀报,像一根刺扎在心里。福安与外联络的渠道已经找到,那么,该如何利用?是直接掐断,还是……将计就计?
他想到今日送出的那封信。赵队正为人耿直机警,收到他这封看似寻常实则隐含提醒的信,必然会有所留意。西华门是宫内低级内侍、杂役时常出入采买办事的通道,若那货郎真是通过此门与宫内传递消息……
正思忖间,窗外极轻地传来三声叩击,间隔长短有定,是他与心腹护卫约定的暗号。
阿执轻轻抽出被宋愿梨枕着的手臂,为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起身,披衣走到外间,推开一丝窗缝。
护卫的身影隐在廊柱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姑爷,盯梢的人回来了。那货郎确是从西华门侧的小门进了宫,守门的禁军似与他相熟,并未严查。我们的人进不去,但看见他进去约莫一炷香后,有个穿着体面的内侍模样的人从那小门出来,往……往二殿下所居的宫室方向去了。”
果然!阿执眼中寒光一闪。福安传递消息的线路、对接的人员,已然清晰。这条线,如今一半握在了他手里。
“知道了。继续盯着福安,看他接下来两日有何异动。西华门那边……”阿执略一沉吟,“让我们的人暂时撤远些,不必跟得太紧,以免打草惊蛇。”
“是。”
护卫悄声退去。阿执关好窗,回到内室床榻边。宋愿梨睡得正沉,容颜恬静。阿执凝视着她,心中翻涌的计策渐渐平息,化作一片深沉的温柔与决心。
嬴昭渊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这府里府外的暗流,他未必不能顺势而为,甚至……反客为主。大婚在即,他不仅要风风光光地迎娶他的娘子,也要让那些暗处窥伺的眼睛明白,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谁才是能护住宋愿梨周全的人。
他俯身,在宋愿梨额间落下轻轻一吻,然后重新躺下,将她搂入怀中。这一次,他心中安定,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微雨又起,淅淅沥沥,将宋府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府中各处却早已忙碌起来,悬挂彩绸,擦拭器皿,演练礼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而有序的喧嚣。大婚之日迫在眉睫,每一刻都显得珍贵而急促。
阿执比往常醒得更早。他悄声起身,未惊扰仍在安睡的宋愿梨,自行穿戴整齐。昨夜得知的消息在他心中反复盘桓,他需要亲自确认一些布置,更要在这场喜庆的忙碌中,牢牢掌控全局,尤其是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先去了前院账房,看似随意地巡查了这几日流水般的开支账目,与几位老管事核对了几个关键采买的进度,言语间既显重视,又不失威严。几位管事见他如此勤勉谨慎,心下更是凛然,回话做事愈发不敢马虎。
随后,他信步走向府中西南角的库房区。那里除了存放寻常家什物资,也有一排专用于堆放近期宾客礼品的临时库房。阿执走到门前,负责看守的仆役连忙躬身行礼。
“昨日二殿下遣人送来的江南瓜果点心,存放在何处?”阿执语气平淡地问道。
“回姑爷,按您的吩咐,已登记在册,与今日其他几家送来的贺礼一并存在丙字号库的第三列架上。”仆役恭敬答道,并取出册子指给阿执看。
阿执略略扫了一眼册上清晰的记录,点了点头:“带我去看看。”
库房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木料、锦缎和淡淡果品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堆放的礼盒琳琅满目,皆系着红绸,贴着名帖。仆役引着阿执走到丙字号区域,指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乌木食盒:“姑爷,就是这个。”
阿执的目光落在食盒上。盒子做工精致,边角包银,盖上刻着简单的缠枝莲纹,并无特别宫制标记,若非提前知晓,混在众多贺礼中确实不打眼。他沉吟片刻,伸手打开了盒盖。
里面分格摆放着几样时新糕点和切好的蜜瓜、杨桃,色泽鲜亮,香气诱人,看得出是上品。阿执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眼,盖回盒盖。
“东西不错。”他淡淡评价,仿佛真的只是在查验礼品,“既是吃食,不宜久放。今日午膳后,拣几样新鲜的,给各院管事都分一些尝尝,就说是二殿下赐的福,让大家也沾沾喜气。余下的,你们看守库房的也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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