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在走廊里站了会儿,看着贺云攥着她的手来回晃,指节被他暖得发烫。
监护仪的警报声已经停了,卫仪的病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护士在整理药品车。
她低头摸了摸贺云冻红的耳垂,把自己围巾解下来绕在他脖子上:云宝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阿姨有点话要和那个姐姐说。
贺云立刻摇头,另一只手拽住她衣角:凝凝去哪儿我去哪儿。他仰着脸,睫毛上还沾着方才在走廊跑太快时蹭的灰,像只不肯离窝的小兽。
季凝心尖发软,蹲下来和他平视:就说两句话,很快的。她从包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他掌心,吃完糖阿姨就出来。
贺云捏着糖纸犹豫两秒,到底是踮脚把围巾给她重新围上:凝凝别冻着。他找了张靠墙的塑料椅坐下,把果汁瓶放在腿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病房门。
季凝推开门时,卫仪正靠在床头,手腕缠着新的纱布,白得像朵蔫了的百合。
见她进来,卫仪扯了扯嘴角:来劝我别寻死?
我来给你看样东西。季凝把结婚证放在床头柜上,金属搭扣磕出轻响。
红本子摊开,贺云的照片下歪歪扭扭签着两个字,钢印红得刺眼。
她又翻出手机,划到相册里那张在学校拍的照片——银杏叶落在贺云肩头,他举着星星项链笑得灿烂,身后是写着贺云先生的横幅。
他现在是八岁的智商,但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季凝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贺云翘起的发梢,今天在学校,他举着项链对所有人说凝凝是我老婆,说得特别清楚。
卫仪的手指攥紧被单,指节泛白:那是你教的!
他自己挑的项链。季凝又翻出另一段视频,画面里贺云蹲在珠宝柜台前,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小手指着星星坠子:凝凝戴这个好看,像星星。视频里传来导购的笑声:先生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最受欢迎的情侣款。
卫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监控仪又发出轻微的声。
季凝从包里摸出个丝绒小盒,推到她手边:这是四叶草吊坠,我在寺庙求的。她声音放软,我知道你从前和他很好,但现在......
现在他眼里只有你。卫仪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鬓角滑进枕套,你赢了。她打开盒子,四叶草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你比我聪明,知道他现在需要什么。
季凝想说不是赢,是陪伴,但窗外传来的一声。
她转头望去,贺云正扒着病房窗户,鼻尖压得扁扁的,手里举着空糖纸,嘴型分明在说凝凝,糖吃完了。
卫仪也看见了,眼泪流得更凶:他从前等我做产检,也是这样扒着医院窗户。她突然抓起四叶草塞进季凝手里,拿走,我不要你的可怜。
季凝把盒子轻轻放在她床头:不是可怜,是......她望着贺云在窗外蹦跳着挥手,是希望你能像他一样,往前看。
离开病房时,卫仪的哭声被门隔绝在身后。
贺云立刻扑过来,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凝凝手凉。他的兜兜里还塞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带着体温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裹住季凝的指尖。
饿不饿?季凝摸了摸他肚子,带你去吃小面好不好?
贺云眼睛立刻亮起来:加煎蛋!
小面馆飘着辣油香,季凝刚找好位置,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凝凝?
温呦呦举着手机站在门口,文书橱提着两杯奶茶跟在她身后。
姑娘扎着高马尾,发梢还沾着画室的炭灰:我就说这味儿像你爱的豌杂面!她凑过来时,文书橱已经把热奶茶塞进季凝手里:温老师说你最近忙,一直没约上。
贺云往季凝身边挪了挪,盯着温呦呦手里的手机——屏幕是她和文书橱的合照,两人脑袋凑在一起,鼻尖几乎碰着。
他突然拽了拽季凝衣角:凝凝,我们也拍照。
季凝掏出手机,温呦呦立刻挤过来:我帮你们拍!她举高手机,文书橱很自觉地站到后面当背景板。
贺云立刻搂住季凝肩膀,下巴搁在她头顶:
照片里,季凝耳尖泛红,贺云眼睛弯成月牙,身后的辣油碗腾着热气,把四个人的影子都熏得暖融融的。
你们俩真甜。温呦呦咬着吸管感叹,文书橱上周送我画,画了半宿,结果画成抽象派。她踢了踢对面人的鞋尖,哪像贺先生,直接挑项链多实在。
文书橱举手投降:我这不是在学嘛?他从包里摸出个帆布包,上次你说画室缺围裙,我挑了带小猫的。
贺云歪头看了看,突然从季凝兜里摸出星星项链:凝凝的项链也是我挑的。他把项链举到季凝颈前,好看吗?
好看。季凝低头吻了吻他手背,最好看的。
面碗端上来时,贺云的煎蛋被季凝分成两半,温呦呦的围裙被文书橱系在脖子上,辣椒香混着欢笑声飘出窗户,落在路边的梧桐叶上。
下午想去哪儿?季凝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辣油,孤儿院?
贺云突然放下筷子,手指绞着桌布:凝凝,我知道你是替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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