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的眼镜掉在地上时,他正踮着脚扒着栏杆往下看。
夕阳把他的白衬衫染成蜜色,额前翘起的碎发被风掀动,像只急于扑向主人的小奶狗。
姐夫——季小月的声音甜得发腻,她踩着细高跟小跑两步,裙摆扫过季凝的小腿。
季凝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见贺云的睫毛颤了颤,黑葡萄似的眼睛在人群里快速搜索,最后地亮起来,直勾勾锁住她的位置。
凝凝!贺云突然喊了一嗓子,楼梯扶手被他攥得发白。
他转身往楼下跑时,运动鞋踩得台阶咚咚响,中途还被自己的裤脚绊了一下,差点栽进楼梯拐角的绿萝盆里。
季凝的心跟着提起来,却见他踉跄着稳住身子,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奶糖塞进嘴里,像完成什么重要仪式似的,又继续往下冲。
季小月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伸手要拉贺云的胳膊,却被贺云侧身躲开。
贺云跑到季凝面前时,鼻尖还挂着薄汗,他仰头盯着季凝,喉结动了动:凝凝,我、我爬楼梯很快吧?
嗯,很快。季凝抽了张纸巾替他擦汗,余光瞥见季小月咬着嘴唇后退两步,指甲在翡翠镯子上刮出白痕。
人群里不知谁小声说原来不是季家二小姐的,季小月的耳尖瞬间红透,转身挤开人群跑了。
凝凝看!贺云突然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一个绒布小盒子躺在他掌心,盒盖边缘沾着奶渍——显然是他偷偷藏在口袋里时蹭上的。
他笨拙地抠了半天盒扣,一声打开,一条细银链上坠着颗圆滚滚的星星,星星中间用红漆点了个歪歪扭扭的字。
胡婶教我编的。贺云的耳朵比夕阳还红,她说女孩子喜欢亮晶晶的。他举着项链绕到季凝身后,链子在她颈间晃荡时,他的手指总碰着她后颈的碎发,我、我昨天去金店,叔叔说要刻名字,我就画了小爱心......
季凝摸着颈间的星星,想起今早胡婶神秘兮兮说少爷一大早就出门,原来他是去学打首饰了。
项链坠子还有点硌皮肤,却比任何高定珠宝都烫人。
凝凝好看。贺云绕到她面前,突然踮脚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人群里爆发出尖叫,温呦呦举着手机冲她比,闪光灯晃得季凝睁不开眼。
贺云却像没听见似的,抓着她的手腕往人群外走:谁、谁说凝凝坏话?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虽然尾音还带着点奶气,可眉峰皱起的模样,倒有几分记忆里贺氏总裁的冷硬。
几个躲在树后的女生吓得缩成一团。
季凝这才想起,上周她替贺云去公司送文件,听见茶水间有人议论贺总娶了个冒牌货。
她当时没在意,没想到贺云全记在心里。
没有坏人。季凝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贺云的眼睛立刻弯成月牙,刚才的冷硬瞬间碎成星光:凝凝亲我,我不生气了。
回家吃冰淇淋?季凝拽了拽他的袖口。
贺云立刻点头,抓着她的手往校门口跑,路过温呦呦时还煞有介事地说:你拍的照片要给凝凝看,不给别人。温呦呦捂着嘴笑,手机屏幕亮个不停。
胡叔的车停在路口,贺云刚要拉开车门,突然顿住。
季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卫长安站在银杏树下,黑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正死死盯着贺云。
凝凝,那叔叔看我。贺云往季凝身后缩了缩。
季凝拍了拍他的手背,抬头时正撞见卫长安收回视线的动作。
他转身时,西装内袋露出半张病历纸,上面失忆症三个字被风掀起一角,又迅速落下。
回家啦。季凝哄着贺云上了车。
贺云刚系好安全带,突然抓住她的手:凝凝,明天我们演戏好不好?
演什么戏?季凝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贺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就是......就是像今天这样,我亲你额头,你亲我脸颊。他忽然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胡婶说,这样别人就不会说凝凝是冒牌货了。
季凝的心跳漏了一拍。
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把贺云的侧影投在玻璃上,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完全是个等糖吃的孩子。
可刚才卫长安的眼神,还有那张若隐若现的病历,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她心里——贺云真的只是八岁智商吗?
凝凝?贺云晃了晃她的手。
季凝笑着应下,指尖轻轻碰了碰颈间的星星坠子。
夜色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车窗外的风声还响。
轿车行驶到第三个红绿灯时,季凝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贺云正把脑袋搁在她肩窝里数路灯,毛茸茸的发顶蹭得她颈侧发痒。
震动声惊得他抬了头,黑葡萄似的眼睛跟着她摸向包的动作转:凝凝电话?
季凝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让她眉心微蹙。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她听见对面急促的喘息:季小姐吗?
我是仁和医院急诊科护士,卫仪女士割腕了,她清醒后只说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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