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餐厅时,季凝正往贺云碗里添小米粥。
瓷勺碰到碗沿的轻响里,少年突然拽了拽她袖口:“凝凝,昨天商场的羽绒服到了对不对?”
他眼睛亮得像沾了晨露的葡萄,指节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草莓酱——方才偷吃果酱被胡婶抓包时,他还举着沾满红渍的手指,理直气壮说“凝凝做的草莓酱最甜”。
季凝的手顿了顿。
昨晚商场的消息还躺在手机里,她捏着粥勺的指尖微微发紧。
丁雯云昨晚那句“贺家少夫人要学的是让整个家族喜欢”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可此刻贺云仰着头,嘴角还沾着米粒,她喉咙里的顾虑就软成了一团棉花。
“云儿怎么知道的?”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贺云鼓着腮帮子咽下粥,从裤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购物小票——边缘还沾着饼干屑,显然被他宝贝了整晚:“胡婶说,凝凝买东西会收到消息。我、我偷偷看了你的手机。”他忽然慌起来,手指绞着桌布角,“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想和凝凝穿一样的衣服,像幼儿园朵朵和她妈妈那样。”
季凝的鼻尖泛酸。
她握住他沾着草莓酱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那我们下午就去取,好不好?”
“现在!”贺云立刻跳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现在就去!我帮凝凝拿外套,我帮凝凝穿鞋!”他像只急不可耐的小兽,连跑带颠地冲进衣帽间,很快举着两件灰色羽绒服冲出来——大的那件是女款,小的那件男款帽子上缀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凝凝看!兔子耳朵会动!”他拽了拽帽檐的绒球,兔耳朵果然颤了颤。
胡婶端着热牛奶进来,见状笑出了声:“小少爷昨儿在商场盯着这衣服看了半小时,说‘凝凝穿肯定像雪地里的小兔子’。”她把牛奶推到季凝面前,目光扫过贺云发亮的眼睛,又轻轻叹了口气,“您就依他吧,少夫人。他啊,就图个和您贴近些。”
季凝低头喝牛奶,温热的液体熨着胃袋。
她望着贺云蹲在地上帮她系鞋带的背影——他的手指不太灵活,蝴蝶结系得歪歪扭扭,发顶翘起的呆毛随着动作晃啊晃——突然想起丁雯云昨晚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想起她轻敲桌沿的模样。
可此刻贺云仰起脸,系好鞋带后还仰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亲:“凝凝的手好软,像。”
所有的犹豫都在这声轻响里碎成了星光。
校门口的梧桐树落了满地金黄。
季凝刚下车,就看见温呦呦缩着脖子在风里跺脚,红色毛线帽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季凝!你再不来我就要变成冰雕了!”她裹着件过膝羽绒服冲过来,鼻尖冻得通红,“我跟你说个——”
“给。”季凝笑着从包里摸出个油纸包,“云儿今早非塞给我的牛轧糖,说‘要和凝凝的朋友分享’。”
温呦呦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接过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颗牛轧糖,每颗都用不同颜色的糖纸包着,最上面还压着张歪歪扭扭的便签:“给凝凝的好朋友,云儿写。”她突然笑出声,伸手戳了戳季凝的羽绒服帽子:“行啊你,穿情侣装都这么高调?这兔耳朵我在商场见过,可贵了。”
季凝的耳尖发烫。
她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清冽的男声:“季凝。”
卫长安站在银杏树下,米色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颈间,手里捏着部手机。
他平时总挂着的笑没了,眉峰微微蹙着:“楚灵有消息了。”
季凝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攥住羽绒服拉链的手指发白,连温呦呦的惊呼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在哪?什么时候?”
“我朋友昨晚在蓝调酒吧看到的。”卫长安划开手机,调出张模糊的照片——穿酒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背对着镜头,发尾挑染的紫色在灯光下泛着暗芒,“他说她喝了很多酒,嘴里一直喊‘季凝’。”
季凝的眼眶瞬间发酸。
她想起三个月前楚灵哭着敲开她宿舍门的模样,想起那个说“我陪你去贺家”的姑娘在机场拥抱时说的“等我回来”。
此刻照片里的背影那么像她,像到季凝连手指都在发抖:“我们现在就去!我、我跟辅导员请假——”
“凝凝要去哪?”
熟悉的软糯嗓音从身后传来。
季凝猛地转身,就见贺云抱着个牛皮纸袋站在梧桐树下,兔耳朵帽子被风吹得歪向一边,眼底是藏不住的慌乱:“你、你说要和我取羽绒服的...你是不是不要云儿了?”
他的尾音带着哭腔,鼻尖冻得通红。
季凝这才想起,方才下车时他说要去买烤红薯,自己竟把他忘了个干净。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来帮他理好帽子:“怎么会不要云儿?云儿看,这是长安哥哥,他说...他说我有个朋友回来了,我们去确认一下,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贺云抿着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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