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泳池的暖气在深夜里烘得人皮肤发紧,季凝望着蓝天裹着浴袍走向更衣室的背影,喉间浮起一丝不耐烦。
她指尖无意识绞着羊绒围巾的流苏,那上面还沾着贺云常用的雪松香水味,像根细细的锚绳,将她飘远的思绪拽回现实。
三分钟后,蓝天重新出现在池边。
他换了件深灰高领毛衣,外搭同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银链,走动时发出细碎的轻响。
方才湿漉漉的发梢已用发蜡梳得服帖,连眼尾的水珠都擦得干干净净,像件精心上釉的瓷器,连棱角都泛着冷光。
波尔多1982年的玛歌。他将红酒瓶轻轻搁在躺椅边的玻璃几上,瓶身还凝着层薄汗,贺云生日时我送的,他说喝不惯单宁味重的。
季凝垂眸看那酒标——暗金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旧时光的锈色。
她想起贺云上次开红酒,举着醒酒器问她这个像不像变形金刚的武器,最后把半瓶酒都倒给了花园里的锦鲤。
季小姐。蓝天忽然倾身,指尖叩了叩酒瓶,你知道贺家的规矩吗?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绸,所有靠近贺云的人,要么图他的钱,要么图他的权。
可你...他眯起眼笑了,你图他八岁孩子的真心?
季凝后背抵上躺椅的金属框架,凉意透过毛衣渗进皮肤。
她想起贺云今天查账时,因为把小数点看错位置急得眼眶发红,最后抱着计算器蜷在沙发上打盹;想起他会偷偷往她保温杯里塞草莓软糖,说是防困魔法。
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撞成一片暖光,将蓝天的话撞得支离破碎。
蓝先生。她抬眼直视他,你特意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在替贺家清理门户。蓝天从西装内袋摸出烟盒,抽出支雪茄却没点,只是捏在指尖转着,贺云现在这样,是他父亲当年...他忽然顿住,喉结动了动,总之,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凝盯着他忽然绷紧的下颌线。
这个总把和写在眼底的男人,此刻眼底闪过的情绪太淡,像雪地里被风卷走的灰烬。
她想起贺云说过蓝家的水比何氏深,此刻忽然懂了——深的不是阴谋,是未愈的旧伤。
所以你要我离开?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就因为我不够资格?
是你太干净。蓝天终于点燃雪茄,火星在暗夜里亮了一瞬,干净到...会被这潭泥水污染。他吸了口,烟雾在两人之间漫开,贺云需要的是能护着他的人,不是被他护着的。
季凝忽然笑了。
她站起身,羊绒大衣下摆扫过躺椅边缘的水珠。蓝先生,她整理好围巾,你说贺云需要被护着,可他今天还说要在季家门外装监控,怕我被季小月吓到。她转身走向泳池出口,高跟鞋敲在瓷砖上的声音清脆得像敲在蓝天的话上,我承认,我不够懂你们的世界。
但至少我懂他。
泳池门在身后关上时,季凝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胡叔的车早等在蓝家楼下。
她拉开车门,暖气裹着陈皮糖的甜香涌出来——胡叔总在储物格里备着贺云爱吃的糖。
胡叔。她系好安全带,能和我说说蓝天吗?
后视镜里,胡叔的手顿了顿。
他从储物格里摸出颗糖,剥了纸却没吃,只是捏在掌心:蓝少爷和贺家...有段旧怨。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二十年前,贺老先生的长子贺霖,和蓝家小姐订了婚。
后来贺霖出车祸,蓝小姐...也没了。
季凝的手指在膝盖上蜷成拳。蓝天是蓝小姐的弟弟?
胡叔的指节捏得发白,蓝少爷当时才十六岁,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最后抱着姐姐的遗照冲进贺家,拿水果刀抵着贺老先生的脖子。他吸了吸鼻子,后来贺云出生,蓝少爷来贺家看过一次。
小少爷抓着他的衣角喊,他当场摔了茶盏。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季凝眼底晃成一片模糊的光。
她想起蓝天刚才说贺云现在这样,是他父亲当年...,终于明白那未说完的话里,沉睡着怎样的血与火。
到了。胡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贺家大宅的落地灯还亮着,透过纱帘能看见个小小的影子在窗前晃。
季凝推开车门,冷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
她刚踏上台阶,门就一声开了。
贺云裹着她的珊瑚绒睡袍,赤着脚站在门槛里,手里举着个保温桶:胡婶煮了酒酿圆子,我给你留了最大的那颗。他的脚趾在地板上蜷了蜷,你...没和那个坏叔叔吵架吧?
季凝忽然弯下腰,把脸埋进他颈窝。
他身上带着暖炉的温度和胡婶手作肥皂的香气,像团晒过太阳的棉花。
没有吵架。她吸了吸鼻子,就是...有点冷。
贺云立刻把保温桶塞进她手里,自己张开双臂圈住她的腰:我给你捂捂。
胡叔说,抱够三分钟就不冷了。
季凝低头看保温桶里浮着的圆子,最大的那颗正晃着,像颗裹了糖霜的月亮。
她忽然想起蓝天泳池边未说完的话,想起胡叔说的旧怨里,那个抱着遗照的十六岁少年。
夜风卷着雪粒子掠过屋檐,她却觉得掌心的保温桶越来越暖,暖得连眼底都泛起热意。
明天...贺云仰起脸,睫毛上沾着她刚才蹭上去的湿意,陪我去买新书包好不好?
我看中的那个,有变形金刚的图案。
季凝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发顶:
雪粒子还在簌簌落着,贺家的落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叠成小小的一团。
远处传来胡叔锁车的声音,而屋里的挂钟正敲响十一点——属于他们的、不那么复杂的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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