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贺家别墅的雕花窗棂时,胡婶的膝盖在地毯上跪得发疼。
她轻手轻脚将毛毯往贺云肩头拢了拢,男人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影比孩童还小,额角的肿包在暖黄壁灯下泛着青,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少夫人走的时候,先生攥着这半颗星不肯松手。胡婶的手指擦过茶几上那半颗褪色的幸运星,边角的毛糙扎得她掌心发痒。
转头时正看见马克龇牙咧嘴——胡叔捏着棉签的手重了些,碘伏渗进手背的伤口,红肉翻卷着往外渗血珠。
造孽哦。胡婶叹着气,将两颗幸运星轻轻碰在一起。
完整的五角星在月光下泛着旧旧的暖光,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承诺。
马克突然抽了抽鼻子:上回凝凝教他叠星星,他学了三天,手被彩纸划得全是小口子......
胡叔的棉签顿在半空。
他望着沙发上那个曾经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领口还沾着酒渍,指节因为攥紧星子而泛白,喉间溢出细碎的梦呓:凝凝...别关灯...
您说少夫人怎么就狠得下心?胡婶将星子收进红木匣,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马克扯了扯嘴角,手背的伤被纱布勒得发疼:她在安检口站了足有三分钟,我视频里吼得嗓子都哑了,她连头都没回......他低头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今早我翻她朋友圈,最后一条是凌晨两点发的——有些离开,是为了更久的陪伴
别墅的落地钟敲响十下时,胡叔扶着马克起身:先去客房歇着,您这手得养几天。马克踉跄两步,又回头望了眼沙发上的人:胡婶,半夜要是他闹起来......
我守着。胡婶将毛毯角掖进贺云腰下,看他无意识地往温暖处蹭了蹭,像只找不到窝的小兽。
纽约的晨光透过机场玻璃穹顶时,季凝的鼻尖还泛着青。
她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温呦呦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辅导员说宿舍在七楼,有独立卫浴......
王老师,实在抱歉临时改行程。季凝对着电话吸了吸鼻子,我...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在美国多待段时间。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睡意:你是交换生里成绩最好的,手续我帮你办。
对了,温同学的室友刚好回国,你们可以合住。
温呦呦接过她的行李箱,指尖触到箱体时吓了一跳——这箱子轻得反常,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全塞着儿童绘本和叠星星的彩纸。
季凝摸着颈间的红绳,幸运星隔着皮肤烫得慌,像贺云昨天早晨塞给她时的温度:凝凝带着,就像我在身边。
留学生宿舍的电梯地一声开了。
温呦呦扶着她往外走,走廊里飘来咖啡香,季凝望着墙上自己的倒影——眼尾还留着昨夜的泪痕,可下巴却比任何时候都抬得直。
明天就去医院。她对着玻璃轻声说,手覆在小腹上。
那里还没显形的小生命,是她必须离开的理由。
三天后,马克的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得厉害。
副驾上的蓝天皱着眉:你说他在酒窖待了七十二小时?
不止!马克拍了下方向盘,车载音响里还响着胡婶的语音:先生把自己锁在酒窖,只喝威士忌,面包碰都不碰......他喉结滚动,今早我翻窗进去,他抱着空酒瓶坐在酒架底下,嘴里念叨凝凝不要酸的,要甜的——可那是去年她陪他选的甜白葡萄酒啊!
蓝天望着车外迅速倒退的梧桐,突然按住马克的胳膊:停车。
酒窖的铁门虚掩着,腐木和酒精混合的气味涌出来。
马克举着手机电筒往里照,光斑扫过满地的碎酒瓶,最终停在角落——贺云蜷在橡木酒桶旁,衬衫前襟全是酒渍,下巴沾着干涸的酒液,眼睛却亮得反常。
凝凝...他突然笑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酒架。
红酒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暗红的液体在他脚边蔓延,像极了那天季凝登机时他眼眶里的血丝。
贺云!马克冲过去要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男人跌坐在碎玻璃上,掌心立刻沁出血珠,可他还在笑,笑声撞在酒窖的石壁上,又钝又闷:我学会开酒了...凝凝说等我长大,要陪我喝一杯......
蓝天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胡叔?
蓝先生,您和马克赶紧回来!胡叔的声音带着颤,老爷留的那套高尔夫球杆不见了,我刚才在车库看见老周头——他说看见胡婶往酒窖去了,手里还攥着球杆......
马克的脸地白了。
他拽着蓝天往外跑,鞋跟碾过碎玻璃的声音里,隐约传来酒窖深处的响动——像是木头撞在酒桶上,又像是谁压抑的呜咽。
山风卷着秋意灌进酒窖,吹起贺云额前的碎发。
他望着地上晃动的影子,突然伸出染血的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往前抓了抓:凝凝...别走......当胡叔踹开酒窖铁门时,木屑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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