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赤鸢峰顶最后一缕劫云残留的焦灼气息。
墨羽站在竹屋前的小院里,没有运功,只是静静感受着体内流转的力量。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仍有些酸胀的后腰,指尖触及的肌肉带着疲惫。
他心念微动,一缕赤红火焰从指尖跃出,在空中划过,又无声消散。灵力运转顺畅,控制自如。但比起这些,更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的,是凌霜那双看似清冷、却深邃如海的眸子。
凌霜明明说昨晚有要事要先走,深夜却突然折返,硬拉着他要“检验”他初成元婴的稳固程度。
结果……他这刚突破、自以为能扬眉吐气的元婴初期修为,在她面前依旧如孩童面对成人,被轻易压制。就连他那精纯的元婴灵力,在她化神期的修为面前,也温顺得像溪流汇入江海。
直到那时,墨羽才恍然明白——过去那些“势均力敌”的切磋,甚至耳鬓厮磨的双修,原来都是她在不动声色地迁就与引导。
想到这儿,他揉腰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酸涩之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与明悟。
世界仿佛被拭去一层薄尘,变得更加清晰鲜活。
“啾!”
一团毛茸茸的白影在他肩头动了动。小白似乎因墨羽的突破而格外兴奋,尾巴不时扫过他的脖颈,带来轻微的痒意。
墨羽走到院角的灶台边,准备生火煮灵谷粥。小白“嗖”地跳下,伸出爪子就要碰那刚刚蹿起的火苗。
“别闹。”墨羽眼疾手快,拎着它的后颈放回肩上。“小心变成烤狐狸。”
小家伙不满地“呜呜”两声,终于老实趴下,只是一双眼睛仍紧盯着跳动的火焰。
墨羽熟练地准备食材——几枚白灵鸡蛋,一把翠绿灵蔬。动作依旧流畅,只是偶尔,因为对新增长的力量控制不够精准,差点捏碎蛋壳,或是让灶火猛然蹿高。
他无奈地低笑,小白在一旁好奇地“啾啾”叫着。
“哈啊——”
苏灵音打着哈欠,扎着丸子头,没戴那副常见的墨镜,揉着眼睛走出竹屋,径直坐到院中石桌的主位。
几乎就在同时,凌霜已悄然地站到了墨羽身边。
她依旧白发如雪,面容清冷,与这充满烟火气的清晨小院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莫名让空气清新了几分。
蓝纱和商莜莜也陆续到来。
众人围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灵谷粥、煎得金黄的炽焰鸡蛋和几碟清爽小菜。
气氛本该温馨——如果不是苏灵音和凌霜之间那几乎能冻结空气的低气压。
“哎呀!”
蓝纱刚拿起筷子,一道白影闪过——小白正伸爪去够她碗边的煎蛋。
她眼疾手快,用筷子轻敲了下小白的鼻尖:“小馋狐,这是我的!”
小白“呜”地缩回墨羽怀里,委屈地蹭他的手臂。墨羽好笑地揉了揉它。
蓝纱护着碗,小口喝粥。慢慢地,她的动作缓了下来。
望着碗里浓稠喷香的粥,她轻轻叹气:“这灵谷粥……味道有点像我家厨娘做的米粥。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爹娘身体怎么样。”
她放下勺子,托着腮,眼神飘远:
“修仙不知年月,这次大比结束,突然……有点想家了。趁他们还硬朗,真想回去看看。”
仙凡之别,化作一缕淡淡愁绪,绕上眉梢。
身旁的商莜莜,筷子几不可察地一顿。
她低着头,长睫垂下浅影,声音轻如风:
“我也……很久没见到母亲了。自从和父亲闹翻,离家来这儿……更不知家里如今怎样了。”
她的目光,悄悄抬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落向对面的墨羽。
院中的气氛因思乡之情而显得有些沉闷,连晨风吹过竹叶的声音,也透出几分寂寥。
墨羽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想起昨夜突破时心中所悟——“更好地活下去,守护想守护的人”。
他放下碗筷,瓷器轻碰石桌,发出清脆一响,引来了大家的目光。
略微沉吟,他眼中的犹疑褪去,转为一片沉静坚定。
“既然都想回去看看,”墨羽打破沉默,声音清晰平稳,“我就带你们下山一趟,去向宗门报备,就当是下山历练。”
“真的吗?师兄你最好了!”
蓝纱立刻从感伤中跳脱,欢呼起来,眼中闪着光。
商莜莜没有作声,放在膝上的手却悄悄握紧,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飞快地抬眼看向墨羽,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下头去。只是嘴角微扬,藏不住心底的欢喜。
墨羽顿了顿,迎向苏灵音微微蹙起的眉和凌霜清冷的目光,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这次下山,也有一件私事要办。”
他目光掠过众人,望向皇都的方向——那个承载他不快童年的地方。
“我想把我母亲的墓碑,从皇城冷宫里移出来。”
他没有细说宫廷的倾轧与冷宫的凄冷,但那份深埋心底的遗憾,与此刻主动面对的决心,已无声地传达到每个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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