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靠近皇宫,自带几分威严,与将军府的粗犷肃杀截然不同。
走过宽阔的御道,绕过朱红高墙,便是宰相府森严的大门。
门前两座石狮目光沉凝,仿佛能看透人心。
通报之后,府门缓缓打开,一股书卷气息混合着威严的厚重感迎面而来。
几人穿过几重仪门,刚进正厅,一道身影便急切地迎了上来。
“莜莜!我的女儿啊……你终于肯回来了!”
那是一位穿着素雅的美妇人,容貌与商莜莜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带着挥不去的忧愁与岁月的痕迹。
她便是商莜莜的母亲。
不等商莜莜行礼,她已经一把将女儿紧紧搂住,手臂微微发颤,声音哽咽,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娘……女儿不孝……”
商莜莜只说出这一句,便伏在母亲肩头落下泪来。
那熟悉的暖香袭来,一时间,所有离家的倔强、奔波的艰辛,与得知墨羽心意后的黯然,尽数涌上心头。
与无比感人的母女重逢情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随后缓步走进正厅的宰相商阳。
他身穿深紫色常服,面容清瘦,留着一缕短须,眼神锐利如刀。
商阳先是淡淡扫过相拥而泣的妻女,脸上不见动容,随后便将目光投向稍后方的墨羽。
那目光中满是审视与警惕,毫无欢迎之意。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九殿下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一声“九殿下”,清楚地划清了界线。
温情是属于妻女的,与他这位宰相无关。
“呜?”蹲在墨羽肩头的小白似乎被厅里这泾渭分明的气氛搞糊涂了。
它看看那边哭成泪人的母女,又瞅瞅这边面无表情的商阳和神色平静的墨羽,歪了歪毛茸茸的小脑袋,发出一声困惑的低鸣,仿佛在不解人类为何能同时表现出如此极端的情感。
短暂的混乱后——商夫人拉着商莜莜嘘寒问暖——商阳便以“有要事需与九殿下商议”为由,将墨羽请进了书房。
书房宽敞,四壁立满书架,典籍众多,陈设古朴。
空气里除了墨香,还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商阳屏退侍从,关上厚重的木门,外界声响顿时隔绝。
他没有寒暄,直视墨羽,开门见山:
“殿下,你我明人不说暗话。若你此番回来只为送小女回府尽一下孝心,商某感激。待她住上几日,便请殿下带她返回九龙宗。我保证这一路无人阻拦。”
他语气陡然转冷:
“但若你存了别的心思,想借机争夺储位,或搅动朝中暗流——”
他略作停顿,目光锐利:
“那我必须提醒你,皇宫水深,不比九龙宗超然,也不比赤鸢峰清净。一步走错,便是粉身碎骨。届时,别怪商某没有提醒。”
墨羽静静听完,神色未变。
“商相多虑了。”他坦然迎上对方的目光,“我早已无意世俗权位,对皇位更无兴趣。此生唯一的心愿,是将母亲的墓从冷宫迁出,寻一处安宁之地让她安息。仅此而已。”
他略作停顿,敏锐的感知已捕捉到府内外几道窥探的气息。
“至于商师妹,她是赤鸢峰正式弟子,去留由她本人意愿与宗门规矩决定。我无权干涉,也无心干涉。”
从书房出来,墨羽只觉得胸口发闷,难以舒解。
为了舒展心情,他走进宰相府的后花园。
园中假山玲珑,流水蜿蜒,花木扶疏,景致精巧,显然日常打理得极为用心。
可此刻的他,没有多少心情欣赏。
小白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从他肩头轻盈跃下,在草地上打了个滚,随即开始追逐一只翩跹的白蝶,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驱散他的烦恼。
墨羽果然被它逗笑了,一时忘记了烦恼。
但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前方一座横跨小溪的汉白玉桥上,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柳恨烟依旧一身白衣,黑发束成马尾,碧波剑未出鞘,只是随意握在手中。但她周身散发的寒意,已让周遭温暖的空气仿佛凝结了几分。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墨羽身上,依旧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讽刺的弧度。
“看来殿下与商宰相谈得不错?”她声音清越,却字字带刺,“也是,有当朝宰相支持,殿下重返皇宫的路,想必会顺利很多,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接连的质疑、警告,再加上此刻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墨羽心中那股烦闷终于转为火气。
他停下脚步,不再维持表面客气,直视柳恨烟,语气带着不耐与探究:
“柳姑娘,”他打断她可能继续的讥讽,“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可你从宗门一路到此,三番两次言语挑衅,针对我。”
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你口口声声说我‘心口不一’、‘周旋女子’,却偏偏对我的行踪、我的交往如此‘上心’……墨羽愚钝,实在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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