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码头向西三里,有片低矮的木屋。
这里不算坊市,只是码头劳工歇脚的地方。墨羽扶着林瞬光走进一家挂着“迎客居”旧匾的客栈时,掌柜正在柜台后打哈欠。
“三间房。”墨羽把十块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
掌柜是个筑基初期的胖修士,看了眼浑身湿透、裹着宽大外袍的林瞬光,又注意到墨羽整洁的青衫和书院玉牌,眉头松了松:“姑娘要热水吗?”
“要。”墨羽加了两块灵石,“三桶热水里面加上疗伤草药。”
掌柜收了灵石,堆起笑:“三号、四号、五号房,这就带您上去!”
二楼走廊吱呀作响,满是海腥与霉味。蓝霜跟在三步之外——林瞬光身上那股血腥、海水和腐烂海草的混合气味实在太冲。
小白从墨羽肩头跳下,凑近林瞬光嗅了嗅,猛地打了个喷嚏,赶紧跳回去用爪子捂住鼻子。
“就这三间。”掌柜推开相邻的房门,“热水一刻钟便到!”
墨羽扶着林瞬光进了三号房。
房间很小,只有一床一桌两椅。半开的窗户能望见码头零星的灯火,海风稍吹散了屋里的异味。
“坐。”墨羽松开手。
林瞬光踉跄坐到床边,裹紧外袍的手指仍在发抖——灵力枯竭后的反应。她低着头,湿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有些还黏在伤口处。
蓝霜走进来,从储物袋取出三个青玉瓶放在桌上:“清心丹、化瘀散、回灵散,对你现在有用。”
声音平静,没有同情也无嘲讽。
林瞬光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头:“……谢谢。”
“不必。”蓝霜走到窗边背对房间,“你们聊,我等热水来。”
一刻钟后,杂役抬来三桶热水。
水面漂着几片中规中矩的疗伤草药叶。
蓝霜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浅灰女装放在一旁,随后二人退出房间。
“洗好了叫我。”墨羽在门外说道。
门关上。
房里只剩林瞬光和三大桶热气。她盯着水面,直到热气渐散,才颤抖着解开裹身的深青色外袍——墨羽的衣服,已被她的血污浸透。
袍子滑落。接着是那身与皮肉几乎粘在一起的破烂劲装。撕开时牵动伤口,她咬住唇,没出声。
三年没洗过一个像样的热水澡了。
她踏进第一个木桶。
热水触肤,刺痛如万针扎下。小腿的深伤被一激,又渗出血,在水里化开淡红。她闭眼,整个人沉入水中。
滚烫的水淹没头顶,冲走发间的海沙与污垢。她在水下屏息,直到肺疼,才猛地破水而出,大口喘息。
水已浑浊。
她换到第二个木桶,开始清洗身体。手指抚过新旧交错的伤痕:左肩三寸长的撕裂伤是海兽留下的;后背大片灼痕来自灵力风暴;腰、腿、手臂布满诡雾侵蚀的暗斑,像腐烂的苔藓。
触目惊心。
三年前离开九龙宗时,她是宗门天才,肌肤光洁,身姿灵动。
现在呢?
第三个木桶的水稍清。她站到桶边,借窗外微光看向模糊的铜镜。
镜中人枯瘦苍白,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棕眸黯淡,嘴唇干裂发紫。湿发披肩,头皮有几处因营养不良而稀疏。
这是谁?
她伸手碰了碰冰凉的镜面。
像从地狱爬出、只剩一口气的女鬼。
她深吸气,拿起那套浅灰女装——料子普通但柔软,尺寸大了。穿上后,她挽起过长的袖子和裤腿。
整理好,她走到门边低声道:“墨羽。”
门开了。墨羽和蓝霜走进来。三个木桶的水浑浊发黑,空气中弥漫草药与血的怪味。林瞬光站在窗边,穿着过大的衣服,头发还在滴水。
她干净了些,但骨子里的憔悴与伤痕,洗不掉。
“坐。”墨羽指指椅子,自己在对面坐下。蓝霜靠在门边。
林瞬光坐下,双手放在膝上,无意识地绞着过长的衣袖。
墨羽看着她,语气平静:“三件事。”
“第一,身份。我已通过书院接引人上报你的情况,临时身份玉牌需三日制成。这三日待在客栈,别走动——中州对‘黑户’处置极严,无牌者可被当场格杀。”
林瞬光点头:“明白。”
“第二,中州概况。”墨羽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指尖凝灵刻录,“九圣王朝是名义统治者,实权分散在各大圣地、书院与世家手中。皇家学院代表皇室,米格书院中立,另有八家顶尖书院。九大圣地超然,但影响力无处不在。”
他顿了顿:“货币是灵石,但中州矿脉品质更高,你从东洲带来的会贬值。最重要规则是——一切讲‘资格’。身份玉牌是最基础的资格,没有它,你寸步难行。”
玉简刻完,他推过去。
林瞬光接过,神识扫入,是一幅简略的中州地图,标明了主要势力、大城位置与基础禁忌。
“第三,”墨羽直视她的眼睛,“你状态极差。灵力枯竭,经脉受损,伤口需时愈合。据我估算,你至少需静养三月才能恢复基本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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