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燕赤霞的飞剑，重在一击即中，远遁千里，最擅攻伐，若是对上这长舌，未必能够护住宁采臣的安全。
可这飞剑，本就只是辅助策应。
宁采臣己身，才是主导。
面对长舌抽击，读书人微微一笑，唇角轻启：“子不语怪力乱神！”
江离瞳孔一缩，只觉天地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似乎有某种力量，不见其形，却沛乎塞苍冥，充斥周身一切。
被那股无形之气，拂过的长舌。在就要轰到宁采臣面上之前，猛地一颤。
就好像被抽离了大筋一般，软趴趴的落在地上。
宁采臣面不改色，继续前行。
凡是其身所到之处，长舌皆是无力软倒。
至圣先师孔子，不愿谈论怪异，勇力，叛乱，鬼神。
于是怪异，勇力，叛乱，鬼神，读书人只需不言，则怪力乱神不见，不听，不闻，不存。
但凡真正的读书人，贯彻一身所学，领悟浩然正气之后，便将拥有如此唯心之力。
儒家敬鬼神而远之，若鬼神非要近读书人，则一切怪，力，乱，神，不可发生！
这是属于儒家的神通，儒家的手段！
“这就是规矩，这就是道理。”
书生燕赤霞赞叹道：“炼气士超然物外，儒家子约束宇内。
尘世之中，唯有儒家浩然，可立规矩，树道理，约束妖魔鬼怪。
若是宁兄能够将一身浩然正气修至先贤之境，说不定真能凭一己之力，重塑这妖魔乱世之中的规矩道理。”
这不是夸口。
真正的大儒，口若悬河，一言就可镇压十万大军之叛乱，一言就可将神祗斥为邪神，打落神坛。
或许大儒不得长生，但其树立规矩道理，鬼神亦需臣服！
江离这才明白，当初倩女幽魂（易）中，燕赤霞说若非宁采臣，他也无法生擒夜叉姥姥，并非虚言。
实际上，古书已经给了他答案。
在最后总结江离改变的倩女幽魂故事之中，已经明确告诉了江离，宁采臣贯彻一身所学，领悟了浩然正气，镇压了夜叉。
只不过，到底是没有亲眼所见，江离不清楚，这浩然正气到底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如今，宁采臣告诉了他答案。
令燕赤霞都束手无策的树妖姥姥，却被宁采臣一言破去种种手段。
“好一个读书人。”
大胡子燕赤霞大喜，再往身后取箭，面色一滞：“完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和这老妖怪打起来，准备的箭不够。
本来趁着这老妖怪被宁兄弟镇压的时间，除去其枝丫，却也能大大削弱这老妖怪的底蕴的。
太可惜了。”
江离闻言，却是心中一动。
此刻树妖姥姥的长舌被宁采臣子不语怪力乱神镇压，镇压的部分和仍在活动的部分，已然产生了隔阂。
若是燕赤霞的箭还够，完全可以将这些失去了活力的长舌彻底烧毁，这的确是很可惜的事情。
但，又不是只有燕赤霞的箭能够引火。
江离捧出蛇鼠窝，高呼道：“鸦精，出来干活了！”
呱！
聒噪的声音之中，羽毛末端之处，比之之前更多了一丝赤色的鸦精飞出，沐浴着朝阳，快意的欢呼。
妖不同于鬼，白日显形其实并不算禁忌。
树妖姥姥之所以一般不在白日出现是，是因为其乃柳树，阴性之树，不喜阳光，不代表其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
就现在看来，其在阳光之下，战力也没有丝毫的衰减。
更别说有着火鸦血脉的鸦精了，大日越猛，反而对其越是增幅。
在江离的催促之下，鸦精俯冲而下，张口吐出一道火舌，直喷向那些失去了活性的长舌舌身。
汹涌的火焰，瞬间将长舌之上的白色粘液点燃，进而灼烧舌身，并且这次，火焰没有被束缚在原地，而是顺着舌身不断蔓延。
鸦精的火焰，未必就比燕赤霞的箭身爆炸带来的火焰强到哪里去，它毕竟不是火鸦，只是有一丝火鸦血脉罢了。
其体内的火焰还远算不上空中火的层次。
但问题是，这瘫软的舌身之上，已经没有了树妖姥姥的妖力加持，以火克木，当初的鸦精就可以在树精的头上拉屎，有如此战果也不稀奇。
“鸦精！”
火势不断蔓延，舌身终于缓缓散开，显露出了那株需的数人合围方能保住的绿杨柳树。
那绿杨柳树之上的的面庞，依稀还能看出是树精的老脸，但是却又有所不同。
仔细端详，却是多了五分阴柔，这阴柔之相，却与方才舌身之内的树妖姥姥有些近似。
此刻，那张古怪的面庞，正盯着鸦精，眼中满是戾气：“当初就是因为你，无端吵闹，才惹得这大和尚不忿，倒拔垂杨柳，弄得我化为孤魂野鬼。
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对付这大和尚的机会，你却又出来搅局。
我迟早要扒了你的皮，吸干你的鸦血！”
这声音？
江离皱了皱眉，如今这树妖的声音，却是忽男忽女，虽然契合江离印象中树妖姥姥的形象。
但那男声，却更近乎于当初的树精。
再联想到方才，树妖姥姥驱使舌身之时，发出的却是纯粹的女声。
“难道，这两人真的本就是一体？
树妖姥姥，姥姥一词，本就是偏女性化，其原型夜叉姥姥，也没有这忽男忽女的设定。
正是因为树妖姥姥和树精的融合，才让其兼顾了男女的特点？”
江离皱着眉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明明是我先来到这个世界，才更改了倒拔垂杨柳的世界线。
应该是电影在前，我更改在后，岂能以未来更改过去？”
不管怎么说，树精的威胁，鸦精也许是没有听懂，也许是看见了鲁智深的身影。
反正鸦精非但没有停下自己的喷火举动，反而愈发猖獗的上下翻腾，吐出火舌。
鲁智深哈哈大笑，猛地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真阳溅：“留下来吧老妖怪，让爷爷再拔你一次！”
树妖的男女杂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旋即女声高呼：“你们给我等着，待我请来黑山老爷，让你们全都葬送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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