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下来。
灵犀脚步匆匆走进东城的一座大宅之中。
陈炀急追了她一个下午，好不容易跟上来了。
“嘘！真不容易。”
陈炀躲在一棵大树后，长吁了一口气。
幸亏这妹子一路上在多家医馆采买药材，走走停停，让自己发现行踪，才得以跟上来。
否则以自己这身板，是肯定跟不上姑娘脚步的。
好在，这路线还比较熟悉。
咦？
怎么连这棵树都这么熟悉？
陈炀脸上露出惊疑之色，往前走了几步，凝目一看。
这？
眼前夜色中这栋破败的宅院，不就是自家刚搬出来的陈家老宅吗？
“她怎么来了这里？”
“好巧，自家前天刚搬出，今天她就进去了。”
“老贝提示的机缘，难道就是收获一个房客？”
陈炀面色古怪。
他弯下腰，从墙角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这边，灵犀进了院子，客堂门口一个侍女已经在等着她了。
“灵犀姑娘，我家主人等候您多时了。”侍女道。
“很抱歉，我来晚了。”灵犀脚步加急。
客堂旁的茶室中，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满头银发，仙风道骨。
他坐在长桌旁，檀香袅袅。一只黑色的铁壶，正架在炉火上，噗噗冒着白气。
“先生，抱歉久等了。”灵犀在桌上放下东西，恭敬行礼道。
“无妨，”老者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坐下喝一盏仙茗。”
灵犀坐下，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艳羡之色：“不归先生，这里就是您在俗世的居所？看起来，真的很不一般，处处露着缥缈的仙气呢。”
老者露出惆怅的神色，叹息道：“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这陋室，是我百年前入山修道前住的老宅。此去经年，再回首已物是人非，曾经故人都已化为烟云散了。
“寒舍百年无人居住，鸟儿、野兽都歇息在里面。稍有些破败寥落，还望姑娘见谅！”
躲在窗外的陈炀，听到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呛出来。
你才是鸟兽！你全家都是鸟兽！
灵犀赞道：“真正的人间仙境，不正如此乎？”
老者仰头哈哈一笑。
灵犀将偷来的玉器盒子往前一推，恭敬道：“无归先生，您看看这玉雕，是否满足仪式的需求？”
无归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九只玉鼎，仔细确认了材质和雕工，点点头：“材质和神纹都对，是仙玉居的玉鼎无疑了。
“呵呵，这家店的老板虽然无赖，但在玉鼎制作一道上却是颇有造诣的。想必让你破费不少？”
灵犀尴尬笑道：“不贵，没什么。先生为了助我进入重瞳境，耽误了您游走天下的时间，那才是真正的破费。徒儿受之有愧了。”
老者道：“为师寿命千载，百年光阴也如同呼吸之一瞬。
“此番路过寒鳞，遇到你这样有灵根的仙苗，为师一身通天彻地之神功，终于有了传承。此行不虚也！
“灵儿，你是天生的宝玉。遇到你，是为师的福气啊。好灵儿！”
他说着，展开双臂朝灵犀抱去。
灵犀完全想不到有这一出，眼神慌乱，她下意识脚步滑动，朝后一躲。
老者的手掌擦着灵犀的头发摸了过去。
“先生？”灵犀诧异道。
老者缓缓收回落空的手，叹道：“仙人抚汝顶，结发受长生。
“灵儿，你辜负了为师的美意啊。方才一丝道韵想要度给你，让你感悟。可惜，你似乎没有这个福分了。”
灵犀失落道：“对不起，先生……”
老者不满道：“难怪你困在铁卒境这么多年，你的心防太重！不愿意敞开心扉，与天地共呼吸。受物之累，如何逍遥天下？”
“对不起……我……”
灵犀心中羞愧无比，反思自己为何如此不堪？
她一直认为自己认识老者是幸运的。
她能在修行的瓶颈期，偶遇这位据说是长生宗的老神仙。
认识老神仙一个月以来，老神仙不断开导自己，给自己讲仙境的美好，并且承诺帮助自己打通修行的通天大道。
前些日，老神仙说，她的机缘到了。
只要备齐九只玉鼎，凑齐十九种辅助药材，老神仙可以帮灵犀找到珍贵的其它三种神药。
今夜，在他的仙居，可以通过仪式，一举突破铁卒境，升入重瞳境，从此脱离凡体的桎梏。
但，她的心境不对，浪费了完美的机缘。
灵犀若有所悟，难怪自己一直以来突破不了。
灵犀低下头，诚恳道：“先生，我立马回去闭关思过。”
老者恨铁不成钢，悲声道：“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灵儿，若非看你根骨奇绝，乃不世出的天才，就你这心境，恐怕只能止步于此了。”
“对不起。”灵犀眼里泪汪汪地要哭出来。
“回去吧，”老者摇了摇头，“斋戒三日，沐浴熏香。三日后，知道何为物累，何为虚无了，再来找我。我最近就住这，不四处云游了。你啊，真不让我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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