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262饕餮
男人自从接了这个临时的差事之后，便忙了起来了。也是整天呆在衙门里不见人影的，于是陆清婉便找了葛老爷来叙叙旧。
其实心底里也是挺好奇，男人是怎么用400文钱把粮食收上来的。
葛老爷摸了摸鼻子，有点悻悻地道：“老爷钻钱眼里头了，惭愧。”
他跟陆清婉二人都是趁着粮食未熟之际去鼓动灾民收粮食的，成本价钱比较低。有些粮商是真的吐血，从遥远的南方把粮食运送过来。这路费可就吓人了，成本起码要翻上两三番。
葛老爷面对着小姑娘澄澈清透的目光，有些狼狈地错开了。
他说：“不是子嘉强收的，咱们反倒是得感谢他。多亏了有他，这要不是他给咱这几个粮商通了口气，否则接下来的麻烦就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了。”
陆清婉联想起那个贬商的事情，心下有些了然，只是不知男人到底用了啥法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狠狠地剥了粮商的油脂，却又让他们感激涕零。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这男人就爱玩这种把戏，把人宰了还让他们帮着数钱，杀人不见血的，啧……
葛老爷瞅着四下无人，低声说：“子嘉手里压着上边派发下来的缴收粮商粮食、赈灾济民的指令。要是不先把粮食卖了，过些时日就是白白被官府缴纳充公的份儿。可见这上边眼里，根本没有咱这些粮商的地位。”
陆清婉听了葛老爷的话，不由地失笑。
葛老爷确定，他看到的那一份文件跟她看到的是一样的吗？男人办公的时候也没避开她。她识字，眼神也好，有时自然也能瞟见男人拟的一些文书。
至于葛老爷说的那个指令，应该是有的。她印象中有看到过，但它说的明明就是先赈灾放粮，再用银两从粮商手里赎买粮食。咋到了葛老爷这，就变成了分文不取直接充公了？
陆清婉心下有几分好奇，但却没有戳破。有些事情，不直接说出来倒是一件好事，被蒙在鼓里也是一种幸福。
要是他们拒绝把粮食低价卖给官府，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陆清婉揣摩出男人的一点儿意思之后。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不少。他是想干一票的大的，把粮商手里的粮食尽数收上来吗？
葛老爷说完了这事情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反正也赚到了一笔银子，不亏，就是四百文一石他也能挣到点银子。
他砸吧砸吧了嘴，转而说道：“闺女啊，把你葛老爷请来，该不会是又有啥好吃的孝敬老爷了吧。”
陆清婉含着淡淡的笑，她这苦心学来的这一手厨艺，没把自家男人的胃给绑住，反倒是勾来了葛家这一老一大的两条馋虫。若不是一手的手艺，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搭上葛老爷这个正宗的饕餮了。
陆清婉很快便让人把两道菜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一团烧成灰的泥被裹在纸上，端了上来。葛老爷眼珠子瞅了瞅，捋了把小胡子。
陆清婉笑吟吟地介绍道：“这个便是幼弟常爱吃的叫花鸡，也叫荷叶鸡。”
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叫花鸡乃江苏一带的传统名菜。身为老饕餮的葛老爷怎么会没尝过呢？
他挑了挑眉，倒是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道菜那里。毕竟这道菜才是比较吸引他的。
鸭子一整只被烤得色泽金黄均匀，红里透着一股甜蜜喷香的滋味，滋滋地冒着油，他看着师傅眼睛也不眨，手落刀快地将鸭片成了一片片色泽红艳的鸭肉。
当今圣上极嗜吃鸭，某一段时间尤为喜欢南京的板鸭，甚至有日食用一只鸭的传闻。于是宫廷里的御厨们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琢磨着如何把鸭子做出新意来讨好圣上。于是便琢磨出来了这一个秘制焖炉鸭以及叉烧烤。陆清婉在宫廷宴会上有幸吃过那么几次。
直接赐到府上的一整只鸭则是圣上给的殊荣，那个人也得过几次这样的殊荣。觉得味美皮酥脆，令陆清婉好生挖空心思去学了它来讨好他。
陆清婉摇了摇头，淡笑地请葛老爷吃。
摆在葛老爷面前的这只烤鸭，皮脆而薄，色泽金黄红艳，饱满丰盈，肉质鲜美嫩滑。
她养了好多只鸡鸭，就打算靠着这些鸡鸭来挣钱了。要做什么她也考虑好了，唯独其中的这一道烤鸭，却是她怎么绞尽脑汁地想都想不起，因其工序复杂而久久忆不起来。
恰好被男人碰上了，他想了良久，带着她到厨房亲手用炉子焖烤出红润油亮的鸭子。
烤鸭选用嫩山鸭，用梨花木来熏烤，无烟而带一股清香。经过宰鸭、烫毛、打气、洗膛、挂钩、烫皮、打糖、灌水、烤制等等十来道工序，在烤炉之中反复翻面受热均匀直到亮红，保证烤得色泽均匀才能出炉。
片鸭子的师傅手艺高超，不一会便片出了整整一百片的鸭肉。缕缕的香味早就勾得葛老爷肚子里的蛔虫直叫，口中涎水泛滥。
陆清婉看着葛老爷直接拿筷子夹了一块烤鸭肉来吃，淡笑着摇了摇头，教他怎么吃。
她取了片荷叶饼，均匀地涂上了甜面酱，挟了几筷子的黄瓜丝，最后取了鸭肉片卷起才秀气地吃了起来。葛老爷也有样学样，包了几大片肉，用荷叶饼盏甜面酱，黄瓜丝一起塞入了嘴里。
黄瓜的清香，甜面酱的鲜美令鸭肉更显得甜嫩香鲜，酥脆的皮香得让人眯起了眼。
后来的吃鸭，葛老爷根本就不用陆清婉指导了，直接夹起鸭肉沾着甜面酱便吃了起来，这般更能感受到鸭皮的香脆，甜面酱的美味。
陆清婉虽然也吃了几口，但也仅仅只小小地尝了一下而已。剩下的几乎一整只鸭，全都入了葛老爷的肚子里了。她吃惊地愣住了眼，哭笑不得，想拦也拦不住葛老爷一颗贪吃的心。
他吃饱了再喝一杯清茶，余韵未消，整个人圆着肚子瘫在了椅子上。
“小婉的铺子，过些时日将要卖这种鸭，老爷以为如何？”
葛老爷已经撑得说不出话来了，打了个饱嗝，连连打了手势表示自己很支持，他满足地瘫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看着窗外的云。
实际上葛老爷这番风卷云残的动作，已然是一份最令人满意的答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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