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一晚上,可谓狗咬狗、互相撕破脸的争吵到最后也未理出个具体的头绪来,那笠阳王府也不肯罢休,于是众人吃过朝食之后再度聚到了厅中,一晚上没睡,自是有人靠墙小憩了起来。
就在这昏昏睡睡、浑浑噩噩之中,有人突地开口,说的却不是先时依旧未理出是非对错的那些事,毕竟在座众人心里都清楚,坐在这里之人没一个干净的,怎么可能辨的清那是非对错?人,自是变不出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这互相指责推诿争持续上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眼下换了个话题,有人睡意上头,依旧昏睡,有人醒了,往这里看了一眼,再次闭上了眼,有人却是直起身子,听起了这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原是我眼界太窄了。”叶舟虚笑了笑,说道,“难怪我准备的这么充分,偏就是漏了这一处呢!我还当是我思虑不周,眼下想想,事后觉得思虑不周,可事前却是叫我盘复无数次都想不到这一茬的。”
“你眼里看到的皆是我等这些人性险恶、人走茶凉的凉薄之人,自是怎么想都想不到温玄策人都死了,却还有人愿意暗中相助的。”那人笑了一声说道,“这是你眼中注定会被遗漏的灯下黑,是你注定眼盲看不到的地方。”
叶舟虚听到这里,揉了揉眼睛,说道:“这一记眼盲叫我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叫我远在江南时回想了无数次都懊悔不迭,后悔着恨不能回到事前,仔细查验一番那马车便好了。”
“便是这世间当真有后悔药,叫你回到事前了,你也未必防的了。”那人冷笑道,“且不说你叶舟虚就这点本事,你能弄到的东西,旁人也能弄到。就说那些人铁了心的想要结下这个善缘,岂容你叶舟虚反对?你有本事反对的了他们?”
中元节后的日头有些刺眼,刺的叶舟虚有些睁不开眼,他淡淡的说道:“我……确实没这个本事。龙椅只阻他们救温玄策,却未阻他们做旁的事,我自是没本事反对的。哪怕只给我一人后悔药,检查了马车,他们多半还有旁的后手,我确实解决不了这些事的。”
“那第一美人的花儿果然是我摘不得的,哪怕没有温玄策,那朵花也到不了我手上。”叶舟虚垂眸,嗤笑了一声,咧了咧嘴角,“果然,世人眼清目明,都是识货的。那些能到我手上的所谓的‘花魁’,也是名不副实的,那群‘花魁’清楚,我于她们而言是能攀到的最高的枝;而她……也清楚,我于她是根踩到脚下也不屑于踏的烂枝。”
“原来你心里也清楚是你高攀了她啊!能高攀已是荣幸,却不真心待之,竟还贪心的算计了一番,想以那‘恩人’之姿出现,妄想将其视作你恩情债的奴隶?”那宗室遗老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说道,“那温夫人若是老夫的女儿,对这等看似深情款款,实则无耻下流的追求之人,老夫定早叫你身首异处、挫骨扬灰了!”
虽彼此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显然是清楚叶舟虚的为人的。
叶舟虚咧了咧嘴角,大限将至,自是懒得维持昔日的体面了,他斜了眼那宗室遗老,嗤笑道:“你等宗室心里原来也是有是非对错之念,会识人的啊!”
“那怎的教出了兴康、笠阳这等女子?”叶舟虚瞥了眼一旁脸色微变的笠阳王,说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货色自己难道不清楚?谁家娶了这么个女儿不是摊上霉头了?”
若是平日里,这忤逆之语以自己睚眦必报的性子定叫他不死也脱层皮的,可事到如今,都要共赴黄泉了,笠阳王自也没了往日里报复的心思,只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叶家小子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不成?那等真正的好人家谁相的中你家那披着斯文风流才子皮的纨绔?我家笠阳身子好时,也不过看在他那副皮囊的份上,陪他玩一玩罢了。也就身子不好了,才委屈自己迁就了你家那纨绔!”
叶舟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先时出声的宗室遗老却笑道:“左右自家的孩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祸害的是旁人,害不到自己身上,我等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可我两家是祸害到自己头上了!”笠阳王没好气的说道,“笠阳若是不出事,我本准备替她榜下捉婿,寻个正儿八经的贤婿做我王府助力的,也就是出了事,才应了这门亲事。”
“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两家孩子当真还能寻到更好的不成?撕开那虚的皮,心里清楚双方都是烂人,有什么好争的?”有闭眼小憩的宗室遗老睁眼,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再者,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争什么争?”
这话提醒了众人,都要一起死了,眼下自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族叔还真是骗我骗的好惨,明明将我同叶家一同推出去垫背了,却还诓骗我。”笠阳王冷冷的瞥了眼那些遗老,语气中的埋怨也不再遮掩了,左右昨夜的争吵早已将脸皮撕破到底了,眼下不过是重新缝合起来的表面平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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