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宁殿里，忘尘坐到窗边。
心脏依旧狂跳不止，手心里的灵蝶还在扑闪个不停。
方才玄祉故意向长玠提出带她走，她就察觉到不对。像她这样迟钝的脑子，都知道对付长玠不能正面激他，玄祉这样温厚的性子，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掩盖真实的行动。
因而当玄祉拉住她的时候，她很自然的接过了他手心里灵蝶。
想在长玠的眼皮子底下，和她传消息，实属不易。方才玄祉拉她的那一下，长玠的耐心已然用尽，愠怒之余，只顾将她送回沁宁殿，全然没有注意她手里的东西。
“忘尘。”
玄祉的声音从手心里传出来。
忘尘连忙松开手，赤色的灵蝶像是一团火焰飞到她的肩头。
“我回到昆吾山时，已经晚了。”玄祉背靠着天华宫的宫墙，抬头看墙头上伸出来的玉兰树枝。
“是我自己跑出去，不关你的事。”忘尘伸手摸了摸窗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又说：“你的翅膀，我会还给你。”
“不必还我。龙本就不该有翅膀，给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可是……”忘尘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玄祉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我情愿的，我甘之如饴，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忘尘隔着漏窗向外看，不由得想起那一碗牛肉面鱼子。那碗又酸又辣，热腾腾的面鱼子，她忽然想再去吃一次。不知道凡间现在是什么季节了，若不是风雪交加的天气去吃，也许会失了某些滋味。
“忘尘……”玄祉又唤她的名字，顿了顿，才说：“我会带你逃离这里。”
忘尘苦笑，没有接他的话。静默了一会，她想到什么，说：“我那次出去，发现了一处尸洞，聚集了百名上仙的仙骨，就在实录星君的洞府里。看起来是很严重的事情，若是你得空，还是尽快禀明天君为好。有的仙身已经邪化，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仙凡两界恐怕不能安生，也许会有更多仙人遇害，凡人也会受邪化之物的影响。”
过了好一会，灵蝶那边才传来低低的声音：“你进了尸洞？”
“嗯。”忘尘说：“就是被一个邪物引进去的，差点死在里面，多亏了你的翅膀，我才逃出来。那样的尸洞放在凡间的山林，不晓得会害死多少路过的凡人。”
“你告诉长玠了么？”玄祉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有些不自然。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玄祉轻声说：“我需要你留意一件事。”
九霄云殿，今日空旷了许多。仙人没来，只有寥寥几人。
虽然是寥寥数人，但殿外比以往多了两排重兵把守，殿门处也设了结界。
长玠掏出一张大大的羊皮，摊开来，上面绘制着密密麻麻的地点和线路。
“这是儿臣在巡访魔界期间，和川南王一起绘制的线路图。目前魔界大部分土地都被策隐占领，川南腹背受敌，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即使天兵人数众多，但若不熟悉地形，规划好线路，也会损失惨重。”
长玉凑过去看了看那张地图，上面的绘制太过复杂，他又没有亲自去考察，看了半晌，依旧稀里糊涂，便转身把地图呈给了天君。
天君拿起来，默默看了一会，蹙眉看向长玠：“你打算以幽冥山为据点，兵分三路？”
“是。”长玠站在下面，颔首说：“幽冥山地势特殊，四面凹地，易于防守。以幽冥山为中心，一队兵马明面上沿西北方向入川北，与此同时，第二队兵马在暗处由东北而上。第三队兵马则是直接正北行军。三队兵马呈包抄之势。”
“怎么还分明线和暗线？”长玉问。
长玠闻言，又拿出一卷地图，摊开悬在空中。看了一眼地图，他走过去指着一处高地说：“川南和川北之间，有一条山脉。一般来说，两地的来往，多是从山脉两侧绕行。要么西北，要么东北。西北这条路是向下的，对川南来说最有利，也是川北对川南防守最严密的线路。这条线路用明线，分散川北兵力。而后走东北线路，暗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长玉走到地势图旁边，手指在图上的高地上划过，问：“既然如此，正北这条暗线又是做什么？若是按这张图来看，正北有山脉阻隔，毒瘴众多，这条线路行军应该会相当困难才对。如此再排一条暗线，岂不是自寻损失？”
长玠摇头：“川南目前处于劣势，而策隐此人极为凶险，不可掉以轻心。明面而上，他或许会猜到有暗线。最坏的情况，我们会兵败。因此我和荣平计划把主力军放在正北，我会亲自带兵走正北线路。正北这条路，虽有山脉毒瘴，我却在三百年前已经熟悉，川南王对这条山脉更是熟悉，由我们二人带兵过去，不会损失兵力。”
荣平在旁边接话：“小仙会带西北明线，持续消耗川北的兵力，吸引火力。东北的暗线就交给二殿下了。一攻二辅三包围，争取一举拿下策隐。”
长玉一听还要自己也带一队人马上战场，顿时缩了缩脖子想拒绝。但见殿上的人个个一脸严肃，天君更是神色凝重。他又生生把拒绝的话咽进了肚子，干笑两声应了下来。
“什么时候出兵？”天君扫了一眼案上的线路图，伸手把它卷起来，扔回给了长玠。没对线路做评价，看上去是默认了这一战略。
若是不冒险走北路，以川南现在的形式，想翻身恐怕很难。
“后日。”长玠抬眼看天君。
“后日？”天君和长玉皆是一惊。
“为何如此仓促？”
“拖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眼下这种地步，兵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线路和战略才是。若按刚才的线路图出兵，一鼓作气，儿臣以为，当日便可拿下川北。”
长玠言辞恳切，似乎已经为这场战役做足了准备，巡访魔界看来是花了不少功夫。万事俱备只欠出兵。
拿下川北，他势在必得。
事实上，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兵，抓住修邪者，然后替凤族洗刷冤屈。
这样才好让凤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天宫，然后以凤伶这个真实的身份，依照婚约……入主天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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