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郑老板伏在柜台上昏沉睡着。
忽然,一声极轻微的、似木榫摩擦的“咯”响,陡然刺入他浅薄的睡眠。
他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
心脏在瞬间狂跳起来,耳中嗡嗡作响。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惨淡的月光,勾勒出货架的森然轮廓。
那声音……不是错觉。
他屏住呼吸,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死死盯向通往后院的格窗。
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无声无息地贴在窗外,轮廓缓缓移动,一只手似乎已搭上窗棂,正试探着力道。
冷汗“唰”地浸透内衫。
郑老板脑子一片空白,恐惧攥紧了喉咙。
他发着抖,手在冰冷的柜台面上慌乱摸索——触到了一样硬物,是白日里裁剪货单的剪刀。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剪刀柄,金属的冰凉丝毫无法镇定他狂颤的手。
整个人就缩在椅子里,一动不敢动。
眼睛瞪得生疼。
那黑影在窗外凝滞片刻,仿佛在侧耳倾听室内的动静。
时间在死寂中拉长、凝固。
就在郑老板几乎要控制不住喉咙里的喘息时,那黑影忽然动了——不是推窗,而是向后悄然退去,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中。
郑老板又僵坐了半晌,直到冰冷的夜风从窗缝钻进,吹得他一个寒颤。
这才虚脱般松了劲,剪刀“哐当”掉在地上。
踉跄扑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只有空荡荡的院子,哪里有半个人影。
人走了。
是探路?
是警告?
还是……他不敢再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牙齿仍在格格打颤。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他咬着牙,极其缓慢地抽开门闩,将铺门推开一道细缝。
夜风灌入,激得他一抖。
探头望去,院子里空无一。
看来是真的走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缓缓走回屋子里。
正要关门——
脖颈后忽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气流。
他全身血液几乎冻住,猛地转身!
屋内阴影最浓的货架旁,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漆黑的人影,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啊——!”郑老板魂飞魄散,腿一软几乎跪倒。
他口不择言,带着哭腔急急哀求:“好……好汉饶命!饶命啊!我……我都是被逼的!是闵科长!是闵文忠逼我干的!我对不起韦忠兄,可我不敢不从啊……求求你……”
那黑影闻言,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郑老板,“科长果然说得没错。你这人贪财怕死,骨头软得很,稍一吓唬,就什么都吐了。”
郑老板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
刚才窗外的动静,根本就是故意引他开门查看、心神大乱的饵!
“不……不是!我刚才都是胡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慌乱地想要改口,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
黑影向前踏了一步,月光恰好掠过他手中一抹锐利的寒光。
“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科长说了,留着你,迟早是个祸患。”
话音未落,寒光已如毒蛇般骤然刺出!
郑老板瞳孔骤缩。
寒光直刺心口!
郑老板惊骇中拼命侧身,锋利刀刃擦着肋骨划过,衣帛破裂声与火辣辣的痛感同时炸开。
他惨叫一声,顺势向后翻滚,撞翻了堆满瓷器的货架。
“哗啦——!”碎瓷迸溅如雨。
黑影稍一迟滞,郑老板已连滚带爬躲到厚重柜台之后。
匕首紧随而至,“夺”地深深扎进台面木料,离他按在台沿的手指仅寸许。
郑老板慌乱中抓起手边算盘奋力砸向黑影,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乱溅。
趁着这好不容易赢得的一瞬喘息,他弓身蹿向另一排货架。
黑暗和杂乱货物短暂成了屏障,他能听到匕首划过货架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
背脊猛地撞上冰冷墙壁——到死角了!
左右皆是高耸货架,前方黑影已堵住去路,匕首尖刃滴下一点暗色。
郑老板背贴墙壁滑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肋间伤口湿热一片。
黑影不紧不慢逼近,靴底踩过碎瓷,咯吱作响。
完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刚才那太害怕了,还以为是你是……”
“闭嘴!都到了这种关头,就收起你的谎话吧。”黑影在郑老板身前站定。“无论你会不会说,你知道的都太多了,活不得。不过,在临死之前,你得把王韦忠交给你的那封信给我。”
“信……什么信??”郑老板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黑影冷哼一声:“王韦忠今天,特意让人捎给你的那封。郑老板,事到如今还装傻?”
“啊!想……想起来了!”郑老板仿佛才从恐惧中捞出记忆,声音发颤,“就……就封普通的信,没什么要紧的……在,在柜台抽屉里,我这就去拿!”
他连滚带爬扑到柜台边,手指哆嗦着摸索,终于“咔嗒”一声弹开隐秘抽屉,取出一个牛皮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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