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榻上静静看了她许久,又躺了回去。千寻的呼吸声轻轻地,如同羽『毛』漂浮在空中,让人有一种久违的安宁,于是宋南陵缓缓合上眼,在安宁中睡了过去。
宋南陵这一次也睡得很沉,大约是因为精神紧绷太久了,之前的睡眠从未给予他彻底的休息。
持久的睡眠还为他织造了一个梦境,梦里他回到了颍川南陵,带着还是十三岁的极月,两个人在晴朗的夜空下,裹着柔软的狐裘踏着雪,向明月峡进发。夜空之上星子璀璨,极月便一路仰着脑袋,指着一颗又一颗地问星河。直到他们攀上山顶,明月峡开阔壮丽的景致赫然呈现眼前,天地一线,银河就像一条巨鲸跃出出面,水镜成了倒影,还有一轮如盘冰月点缀其中,一时间星月同辉。极月的脸被冬日里的风吹得通红,狐裘软『毛』衬着她削尖的下巴,星河将她揽到怀中替她暖着手,二人静静看着地下的长河同天上星河。
这个梦里,星河脸上一直在笑,他想原来我想要的其实这么简单,原来只要有个人陪伴着我静静赏玩南陵的雪,明月峡的月。
然后宋南陵醒了。
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宋南陵花了点功夫才想起来,原来他还躺在襄王府侯影的屋子里。
没想到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天黑,宋南陵抬手擦去眼角湿润的泪痕,手臂撑着床榻再次坐起身。
千寻竟还睡着,维持着歪靠在椅子上的动作,几乎一动没动过。
这么睡该多难受,压久了血脉不通,一会儿该头疼了。宋南陵想着,打算喊她醒来,不过才张了嘴又闭上了。
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发现竟是有了些知觉,便用手帮忙将腿放到了床榻边。
稍一动作,刺入骨髓的痛感便又回来了。
宋南陵忍过这一阵痛,继续扶着床沿往腿上灌力,一点一点地,用腿将自己支撑起来。爆炸并没有伤到他的骨头,难看的是皮肉伤,危险的是罗刹木之毒,但千寻用沐风真气替他化去了毒『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皮肉伤。
约莫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宋南陵终于在一身冷汗中,成功将身体的重心移到了两条腿上,他的状态勉强算是站着,但依旧需要周围的东西支撑一把。
他开始缓缓移动,最初扶着床沿,接着是床头的柜子,换到椅子,墙壁,再到书案。他终于走到了千寻身前,而她睡得深沉,几乎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宋南陵靠近她,直到已经能伸手『摸』到她的脸,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犹豫了。他转而点了她的睡『穴』,确保她不会突然醒来,这才重新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这张脸同她梦境里的那张很像,五官长开了许多,柔和里带着股子英气,很好看。他的手指顺着她的眉『毛』,一点点勾勒着她脸上的线条,眼睛,鼻子,最后是嘴唇。宋南陵的拇指拂过她柔软的唇,忽然内心像是被人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用了点力,来回摩挲了两下,看着她唇的血『色』褪去又重新回来。
他终是没忍住,俯身低头吻了上去。
被吻的那人毫无动静,始终歪着头,脑袋搁在肩膀上,可以让他随意摆弄。宋南陵吻得有些放肆,渐渐向她脖颈移去。
忽然,脖颈上那枚红『色』的印记印入眼帘,一瞬间将他灼伤了。
南陵的雪和明月峡的月,宋星河从此以后只能一个人去看了。
宋南陵移开唇,将额头抵着千寻的额头,他闭上眼,有两行清泪落下。
得到容易,放手却很难,心里都懂的道理,临到要做了,却依旧能百转千回地磋磨人。
终于,他放开了千寻。
接着,他转过身,扶着书架缓缓向屋后挪去。
屋后出去,便是柴房。
柴房不大,因受了『潮』,霉『潮』味很重,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房间里的阴冷都能往骨头里钻。宋南陵『摸』进去的时候,一眼就找到了躺在柴堆上的侯影。
侯影看上去和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他受了宋南陵十成功力的一掌,让李随豫用真气护着心脉,顶到现在有大半天了,一口气已微弱地几不可闻。
宋南陵慢慢靠了过去,没有因为他呼吸微弱而放松警惕。
粟角城里出来的人,任何时候都会保持十分的警觉,宋南陵甚至相信,只要侯影还有一口气在,他随时都有可能发难。
来到侯影身旁,宋南陵先是用石子儿封住了他的『穴』道。接着他上前,在侯影的衣衫中搜索着什么。
搜了许久,什么也没有。
其实宋南陵在见到侯影时,确实吃了一惊。这个本该已经死了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捡回了一条命。宋南陵不相信侯影自己能有这个本事,一定是有人帮了他一把。而帮他的人,只能是粟角城的人。
可救一个叛徒,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宋南陵不能确定侯影现身京城,是不是粟角城的意思。他想找的令卷没找到,更没有见到他手上独属罪奴的寒铁手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侯影当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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