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一惯例却被打破。因为,今日乃是年轻的皇帝纳妃的大喜日子。
自古以来,非新皇登基,封后大喜,后宫之中皆不宜大肆披红挂彩,便是册封皇贵妃,也仅在自家宫门上挂几只红灯笼,以此区分尊卑有别妻妾有序。今日这场庆典,显然打破了沉重的樊笼,然,张扬的喜庆中,却隐着难言的压抑和紧张。
所有的压抑和紧张都来源于椒房殿内的两个人,他二人皆鲜红喜服在身,却剑拔弩张。
“除了后位,朕能给你的都会给你,你为何还要这样待朕?”年轻帝王双目通红,英俊的脸庞因狂怒显得扭曲。
女子凤冠霞帔散落一地,只着一身单薄的鲜红中衣,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玲珑有致的身体虽微微颤抖,握在手里的金簪却坚定又决绝:“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您的后位!”
女子手里的金簪锐利的尖端正指着她自己的喉咙,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刺出一朵艳红的血花,可她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却没有丝毫动摇。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皇上不知我想要什么吗?”
“你……”面上隐痛,年轻帝王跨前一步,像是想将女子搂入怀中,但却仅仅只跨出了一步而已,只是那双不甘的手臂,依然固执地张开着,像是仍在等待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绝望,手中金簪又刺入几分,猩红的鲜血缓缓流下,在她优美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我想要的,不过是亲人团聚,和……”
“你便如此讨厌朕么?”年轻帝王急急打断她,像是极其害怕她继续说下去:“朕可以放过你的家人,只要你允了朕,朕就……”
“那他呢?皇上打算如何待他?”
“他?”最后一丝温情从脸上褪去,年轻帝王狂怒:“你还想着他?他做出这样的事,你居然还敢想着他?”
“便是我嫁给你,你也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他的家人是不是?”粲然一笑,女子眼角终于滚落两滴晶莹的泪珠,“宸哥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从未想过做皇帝!”
猛一发力,金簪刺下。
“盈娘!”睚眦欲裂,年轻帝王扑上前死死握住她的手腕。金簪虽未完全入喉,却已有血水汩汩而出。
将纸一般脆弱的人儿紧紧搂入怀里,年轻帝王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风平浪静:“朕答应你!朕不灭他阖府,但他,朕绝不能留。”
眸中浮起柔和,唇边的笑意愈发干净,女子艰难道:“宸哥哥!我知道,知道,你,你一直都是最,最好的,哥哥……”
就是这样,还是这样,他只是哥哥,在她的眼睛里,他永远都是哥哥。即便他这样深爱着她,即便他不惜得罪天下所有的人开启椒房殿,在她心目中,他还是哥哥。
“来人!”
人群涌入,看着满地狼藉血溅当场,个个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传朕旨意,智亲王沈擎苍涉嫌谋反,三日后午门处斩,念其父兄护国有功,不予连坐,智亲王爵位由其兄沈博文承袭。”
微微一顿,目光虽自始至终不曾离开怀里的人儿,年轻帝王的眸中却浮现出一股暴虐和残忍:“帝师白旭尧养女不贤,革去内阁大学士之职,其妻掳夺二品诰命夫人封号,‘白家三杰’一并革职,白氏一门尽数流放汴州,不得皇命,永世不得入京。”
众人顿吸一口凉气,年轻帝王却置若罔闻,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只管深深凝视怀中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再说些什么。
然而,怀里的女子只是含笑瞧着他,目光清澈见底,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好,好,好!便是这样,她都不肯低头,便是这样,她依然不愿求他一句。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终于狠绝道:“白旭尧之女白盈盈不守妇道,赐与太子通事舍人萧铭潜为妾!”
他乃九五之尊的天子,可她却不要他。她既不愿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那便去做最卑贱的女人吧!
“皇上手下留情啊!”侍奉过两代帝王的老太监终于忍不住道:“那萧铭潜不过是个正七品下阶官员,却自诩风流,年萧轻轻已有一妻两妾,更有通房丫头无数,盈贵妃如何能配与那等……”
“来人!将喜禄拉下去杖毙!”
臂上一紧,染血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低头,四目相对,她的眸中皆是哀求,与儿时拉着他的袖子央求一模一样。
还是这样,只是一个老奴,她都会求他,可是,唯独对他。好狠的心,好狠的人。
终是败在她的目光之下,年轻帝王扯住袖子道:“滚下去!再有下次,定当不饶!”
老太监惶然退下,女子却依然紧攥他的袖子不放,晶亮的眸子里带着欣慰的泪花,嘴唇轻轻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他却清清楚楚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谢谢你,宸哥哥!”
她可知他不要她的谢,不要她的感激,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这个人,还有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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