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忘记你是个孕妇,忘记你是个电讯专家,你现在唯一的身份,就是‘周乙的妻子’,一个有点见识、但本质上顺从丈夫、关心柴米油盐的普通妇人。
你那些理想、那些骄傲、那些不甘,给我死死摁在心底最深处,烂掉也不准露出来一丝一毫!”
叶晨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顾秋妍所有的伪装和脆弱。“记住,在这里,一丝一毫的‘不自然’,都可能要了我们两个的命,连累外面的同志,也保不住你肚子里的孩子。”
顾秋妍被他话里的冷酷和直白震住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屈辱、恐惧、不甘……种种情绪交织。
但最终,残存的理智和对危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说的是对的。今晚的宴会,只是牛刀小试,她已经狼狈不堪。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她抬起头,迎上周乙冰冷的目光,尽管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努力让眼神变得坚定:
“我……我知道了。我会学。”
叶晨审视了她几秒,点了点头,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严峻: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先去休息吧。明天,从‘如何与刘妈自然交谈而不泄露任何信息’开始。”
他转身,走向书房,留下顾秋妍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耳边是喧嚣的舞曲,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荒原。
她知道,安逸的、可以任性脆弱的时光,从她踏进哈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接下来的,将是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刺骨、比莫斯科严酷训练更无情的“淬火”。
而站在悬崖边的舞蹈,容不得任何一个舞步的失误。她的“舞伴”兼“教练”,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和温情。
卧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落锁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顾秋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刚才晚宴上强撑的镇定和叶晨那番冷酷训斥带来的冲击,如同退潮后的礁石,嶙峋地显露出来。
但旋即,另一个更尖锐、更让她心惊的疑问,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她混乱的思绪——
孩子!
她猛地站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怀孕的事情,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她抗拒这次任务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远在关内的丈夫,只有直接上级老魏知道。连负责安排接头的孙悦剑,她都不知道分毫。这是为了保护孩子,也是因为一种难以言说的、属于母性的本能警惕。
可叶晨……这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名义上是她“丈夫”、实际上是陌生搭档的男人,他怎么会知道?
在书房里,他那句“保不住你肚子里的孩子”,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确定,仿佛这是一个早已明了的既定事实。
寒意,比哈城冬夜室外的温度更甚,从脚底瞬间窜上顾秋妍的头顶。如果叶晨能如此轻易地看穿自己怀孕这一点……那在警察厅,在高彬、鲁明那些人精面前,这个秘密还能隐藏多久?
巨大的不安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慌攫住了顾秋妍,她不能再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她必须问清楚。
顾秋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跳,重新拧开门锁,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对面的书房。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
她轻轻推开门。
叶晨正背对着门口,从壁橱里抱出一床被褥,铺在那张显然是临时充当床铺的、宽大的俄式皮质扶手椅上。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从容,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
听到开门声,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顾秋妍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男人宽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心中的疑问如同沸水,翻滚着,几乎要溢出来。
“你……”
顾秋妍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你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
叶晨将被褥的一个角仔细地掖好,这才缓缓转过身。暖黄的台灯光晕映照着他的侧脸,线条分明,表情却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没有惊讶,没有不耐,仿佛她问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顾秋妍那双充满了惊疑、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眼睛。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沉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表象的锐利。
“从火车站见面的时候。”
叶晨开口,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就察觉出你的气色不对。不是旅途劳顿的那种疲惫,是一种……气血上的特殊浮动,眉宇间锁着郁气,但底色又隐约有种奇异的、微弱的‘生发’之象。这在我过去的经历里,见过类似的例子。”
顾秋妍屏住了呼吸。
“后来,去警察厅的路上,在高彬的车上。”
叶晨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回忆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还记得我牵起你的手吗?”
顾秋妍当然记得。那时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被他干燥温热的手掌握住时,还本能地僵了一下。当时只以为是“夫妻”间必要的肢体接触,用来应对高彬可能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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