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在陈新安对面，看着面前的水，吞吞口水，抿抿唇，却不敢喝。
“喝吧。然后按照我的问话回答。如果我没有问到，而你又知道的，可以补充。”陈新安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牛奶给过去，“给。这是我儿子最喜欢的爽歪歪。”
女孩点点头。
“姓名。”
“陈连弟。”
“籍贯。”
“什，什么是籍贯？”
“你家乡的地址。身份证上的地址。”
女孩点点头，慢慢喝着陈新安给的牛奶，一边回答陈新安的问题。
叫陈连弟的女孩来自一个边远的小山村，家里有五个女孩，一个男孩。五个女孩都要出来工作，赚钱，送弟弟上学。
陈连弟的姐姐们都在南方的工厂上班，而她本也是要去南方投靠姐姐们的，在镇上坐车的时候，遇到一个自称网红挖掘机的男人。
男人给她描绘了一个能赚大钱的美好未来，她心动了，然后迷迷糊糊的跟着大批和她一样想要当明星赚钱的女孩们来到B市。
眼前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孩有着稚嫩的面孔，无知得让人心疼。而她不愿意整容的理由，也同样的让人心疼。
她怕自己变了样子，回去后弟弟就不认得她，不亲近她了。
她说，弟弟对她很好，会把好吃的偷偷留给她，会帮她干活，也会到镇上捡塑料瓶子卖了赚钱。
她说，弟弟很聪明，考试总能拿一百分。她想要送弟弟上大学，想要让弟弟以后有出息。
她说，弟弟答应过，以后长大了，会保护她和姐姐们的。
她的弟弟那么好，不比城里的孩子差。她想要给弟弟更好的生活。她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但她不能整容，更不能去陪不认识的男人喝酒，因为那样会嫁不出去，会成为弟弟的负担。
“家里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弟弟。但弟弟从来不吃独食。我弟弟那么好。我……我不能犯罪，我不能坐牢。”
女孩双手捂住脸，呜呜的哭了出来。
“警察姐姐，我想回家。”陈连弟拉着陈新安的手，哭得悲惨。
陈新安忍不住红了眼眶，“等这件案子结束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家的。”
“好了。乖，不哭。漂亮的女孩子哭了后就不漂亮了。”陈新安抽出湿巾纸擦去陈连弟脸上的泪水。
陈连弟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警察姐姐，你的纸巾很香。有薄荷的味道。”
陈新安笑了笑，把剩下的湿纸巾递给女人。
女孩小心放好，然后断断续续的说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你是说，有人在你的家乡招工，还从镇上带走了不少的年轻漂亮女孩子？”
“嗯。那些人在我们镇上有个办事处，每年都会到村里找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出来工作。他们说，这是当明星。我听过涛哥给他们打电话。”
涛哥是这家直播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被拘留。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很好。”陈新安认真的看着女孩的眼睛，“如果你想要回家，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如果你想要找一份工作，我也可以让人帮你安排。”
“谢谢。谢谢警察姐姐。”陈连弟站起来，朝着陈新安深深的鞠躬。
陈新安摇摇头，赶紧找队长报告最新的消息。看来，这个直播公司的网撒得很大，绝对不是几个小混混就能拉起来的。
给所有的女孩录了口供，得到的消息越多，他们就越震惊。一家没有任何手续，没有任何资质的公司，居然弄成了全国连锁，在每个城市，都有分公司，更不要说遍地撒网的办事处了。
所里高度重视，直接上报分局。
分局成立专案组，联合各市联手出击。
半个月后，专案组揪出直播公司的幕后大老板，端掉大大小小的分公司和办事处一共一百八十多个，可谓是遍布全国各地。
陈新安在一家面包店给陈连弟找了一份工作。即使工资不高，陈连弟也高兴的直朝陈新安鞠躬。
陈新安还帮陈连弟在培训班报名学做蛋糕。
“以后好好学。学费，我先帮你垫上了。”陈新安看着这个稚嫩的女孩，有些无奈，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
人生的路那么长，要靠自己走的。
希望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她能明白，在人生的路上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警察姐姐。谢谢。我会还给你的。一定会的。”陈连弟红着眼，“除了弟弟，就警察姐姐你对我最好。”
陈新安不知道，她为陈连弟花费的每一笔钱，陈连弟都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即使是一瓶牛奶，一支雪糕，一个发夹，她都清楚的记录着。
记录着她欠的债，记录着陈新安对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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