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南倒是对老汉的坦白有些意外。
看了碗中还带杂质的水，张苍南端起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问道。
“那大叔为何还留在这里？”
男人转首望了眼后屋，语气复杂道。
“我那孩子还未取妻，如何能走？况且又能去哪里呢？”
他看出张苍南似乎还有疑惑，叮嘱道。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夜你只需待在房间里便是，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家门。”
“切记！切记！”
张苍南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汉说完，便起身往后面走去，直到推开后屋是的门，他转身又补充了道。
“若是明日不见老汉，你便拿上灶头上的红薯就自行离开吧，记住，一定要在天黑前离开，不然定有邪物盯上你。”
闻言，张苍南眯起双眼，感谢道。
“谢谢大叔提醒，我记下了。”
夜幕彻底降临。
四周寂静无声。
张苍南的房间里只有灯芯，没有煤油。
他只好和衣躺在木板床上。
直到后半夜，村中到处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
“哒哒哒！”
“嗡嗡嗡！”
“咚咚咚！”
……
脚步声、唢呐声、喇叭声……
当这些声音传来之时，张苍南一个闪身至窗边，将手指轻轻一戳，便把薄膜所制的窗户戳了个指头大小的洞口。
透过窗户，他看见了狭窄的小道上，有人抬着花桥而去。
撒花的、吹喇叭的、抬花桥的，全挤在小道上，好不热闹。
欢呼声、喇叭声、加油声混杂在一起，异常躁人。
张苍南眼睛一亮，动作轻柔地转身走向后屋。
他可是感知到这后屋有一丝死气。
后屋此刻已经被大红蜡烛照亮，明晃晃的。
张苍南瞥了一眼，发现后屋里这一副棺材比他前面看见的棺材多了些装扮。
棺材上多了两朵大红花。
此刻棺材里发出令人心惊胆颤敲击声，却是棺材板缓缓被敲打而发出的响声。
且就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之下，那老汉竟然就站在棺材旁安静地看着。
不久，棺材板终于被顶起，出现一具穿着新郎衣服的少年。
面色苍白。
一双惨白的双瞳里散发出猩红色的目光，遥遥一望，就知道尸体已经变异了。
可老汉没有丝毫胆怯之意，看着坐在棺材里的儿子，老汉眼中只有愧疚之意。
“江儿莫急，爹今夜就给你找人与你成亲。”
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宠溺。
老汉说罢，便直接拿出早就备好的稻草人，取过旁边的大红花系在稻草人的胸前，然后念起了祝福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念完之后，老汉将稻草人放进棺材里，然后摇着铃铛，嘴里喃喃自语道：“你生前爹没有本事，未能付得起彩礼，亦没有能力为你置办酒席，但今日村里有人大婚，你就与他同时举行婚礼吧！这样人多也热闹些，今日已为你找到媳妇，虽算有些缺陷，但至少是有鼻有眼，从此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铃铛结束，棺材里的尸体开始挣扎起来。
“不急，不急，份子钱我还没给呢。”
老汉说完，拿出一叠纸钱在房间里烧了起来。
“你说你怎么就不认清现实呢，你是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偏偏看上地主家的千金小姐，咱们穷人啊，就是贱种。”
老汉边烧着纸钱边骂道。
说完之后将脖子伸至尸体的口，瞬间，棺材里的尸体一口便咬在了老汉的脖子上，大口吸允着。
老汉痛的龇牙咧嘴，可眼中就是没有后悔之色。
他艰难地靠在棺材上，脖子上全是血液，身体生机逐渐散去。
“今夜你新婚，没有酒水，那就让我的血液为你庆祝吧！”
“今生就这样了，希望你来世能投好胎，最好投那些达官贵人，至少可以把后代传下去。
“对了，你也不要怕没有客人，今夜家中是有一个宾客的，况且还是一个书生呢。”
“你往日最崇拜那些书生了，只是那人虽然有书生的气质，但相貌平平，与你差不多呢！”
“不过爹看那人穿着打扮不像是一个富贵子弟，普通的相貌，估计以后与你一样是讨不到媳妇的。”
张苍南：“......”
“江儿……”
“今夜苏醒之后，便远走吧！不要害那书生，毕竟大家都是可怜虫。”
老汉已经没救了，声音虚弱无力，说话断断续续。
可见他早就心生死意。
张苍南默默在一旁看着，虽然老汉的话语中对他有些冒犯，但他没有打断这份仪式。
虽未曾彻底了解这一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能听出个大概。
贫苦少年与地主家千金相爱，但因为彩礼问题，导致一对鸳鸯被活生生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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