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青帝爷博爱万物,如今连我这个外来之物也爱护起来了。”张行闻言诧异。“今日摧山,没有伤到至尊吧?是我无礼了。”
青衣老道低头看了下自己那揣在怀里的手,沉默不语。
“你现在还算什么外物?”倒是昂藏武士黑着脸出言。“天意天命都倾倒与你了。”
“总不若黑帝爷大事不糊涂,从不偏离天意。”张行不由失笑。
昂藏武士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是我无耻,为一己之私勾你过来。”那倜傥文修也略显尴尬出言。“惹出这般多的事来……”
“无妨,此行颇多经历,认识了许多人,小子我自己是满意的。”张行依旧含笑。“便是白帝爷,也该高兴,此时懊丧,只会让人觉得你虚伪。”
文修愈发尴尬,干脆打开一把劣质的景区仿古扇子做遮面。
张行转回井口,复又好奇出言:“赤帝娘娘没有什么言语吗?说实话,我还以为上了这里还要与娘娘动一场刀兵,后悔扔了惊龙剑……只是因为四位相互牵制才没动手吗?”
“郦月、钱毅的事情你给了体面,本宫自然要与你体面。”宫装丽人明显有些沮丧。“本宫确实后悔,让他们俩遭这么大罪……不过你来之前,我们四个已经打过一场了。”
张行恍然,点点头,然后认真提醒:“其实妖岛也是这样,大势所趋,几千年的教训,就不要再干涉人间争斗了。”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他便翻身坐到井沿上,
身后四人见状,各自一声叹气,然后一起起身,姿态不一,却是齐齐行礼出言:“道友辛苦,一路平安。”
张行没有回头,只背身点了下头,握住那罗盘,便直接跳下,消失不见。
正所谓:
张三郎,好神仙。
朝饮涡水之清流,暮还天门之红烟。
三千星斗长周旋。
长周旋,蹑远虹。
身骑飞龙耳生风,横河跨海与天通。
我知尔游心无穷。
翻转行(尾声)
蒙城县,涡河畔,张行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拿着一个罗盘,走在县城中心的庄子大道上,过了庄子大桥,然后只是一拐,便看到了庄子观三个鎏金大字刻在一个巨大的水泥牌坊上。
牌坊下面,还摆着七八个摊,高端点的有卖提拉米苏的,低端的有卖开光工业品的,什么人名坠子仿古镜,石膏佛像假罗盘,应有尽有。
还算是热闹。
这其中,一名穿着道袍蹲在台阶上抽着烟的老年摊主,一面妒忌的看着那边的提拉米苏摊位,一面莫名有些不安起来,正想着会不会出什么事,忽然间,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揪住了他的道袍领子,骇的这假道士心惊肉跳,烟头都掉拖鞋上了。
只扭头看时,发现是张行,却又愣了好一阵子,方才来笑:“你回来了?!”
闻得此言,张行怒极也笑:“老头,你卖的好罗盘,开了光的是不是?我拿了之后走了才几十步,直接掉井里了,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自个也不找你,我现在打电话找城管,说这边摊子有人食物中毒,然后告诉那边摊子是你打的电话,你看人家事后怎么找你的麻烦?!”
假道士明显一慌,不敢怠慢:“有话好好说,你这不是囫囵回来了吗?这把子力气,都成超人了,不是好事吗?”
张行再笑。
假道士无奈,再三来摸对方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不好?”
张行这才松了手:“那你自己来说。”
“说什么?”假道士一懵。
张行一声不吭,只斜眼看对方。
“哦……确实,我跟那边那位姓白的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假道士醒悟过来,认真以对,却不忘换了根烟,然后重新蹲在地上来讲。“但不是故意坑你,是你缘法到了。”
张行微微眯起眼睛,手里攥紧了罗盘,似乎是要当成烟灰缸。
“当然,关键是这个事情太急了。”假道士见状,赶紧解释。“那边你也看到了,那边的宇宙像是在鸡蛋里,一边需要你这种人过去给他们催熟、演化,另一边长时间那个境况里,连那四位都有些觉得自己是虚假的了,得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是真的,外面也是真的,而且能够进去出来的,才能守住本心。”
这跟张行那天修为到份上后醒悟到的差不多,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追问:“道祖存在吗?太上老君?还是说你就是?”
“咱们都是道祖……”假道士脱口而对。
张行再度眯眼:“能不能用人听懂的话说话?”
“你可以把道祖当做咱们这个世界一切规则、道理、人性,抽象出来的集合体。”假道士无奈,再度扔了烟头,咽了口唾沫。“所以,不是故弄玄虚……看怎么定义……我算是,你也算是,而且你还在人家那边登了月对吧,也是正儿八经的至尊……看定义。”
“两个世界的关系呢?”张行追问不及。
“还是要看定义,因为咱们认知的东西和概念,他对应不上去……你比如这事往好了说,那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宇宙在孕育中,祂需要道来点拨和引导,而我们的道祖爷乐意去点拨与引导,大家一起发展,将来会有大无穷,大极乐。而如果恶意的说,那我们的道祖就是邪魔外道,而那个世界就是个纯洁的婴儿,不自觉的就被我们感染了、捕获了。到了眼下,哪怕是你还没去呢,就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难脱离咱们的道祖老爷了。”说着,假道士笑了起来。“但其实呢,咱们都明白,道祖不是一个人,没有好和坏,没有善与恶,那个新孕育的世界也是如此,咱们用任何概念去描述祂们的关系,哪怕是简单的天体交汇,相互引力捕获这种例子,都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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