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科说谎时，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但善意是存在的。
拉雅清楚，也并不打算拆除。
至少在迪亚科摊牌前，她都想装不知道。
现在，不行了。
天黑了。
她还有问题要问迪亚科。
“请问，人都这样吗？”
“?”
“人都像你们一样善良吗？”
没人注意，桌上的菜仍保持它原来的样子，一口未动。
比起饭菜，拉雅对周围的环境更感兴趣，从进店开始，她便观察着周围一切。
以至于之前的回答显得心不在焉。
人类在看她，或是偷偷看她。
这让她很好奇。
他们心中没有她工作时收到，各种各样的诉求，而是一种想要给予他人帮助的同情心或温柔。
为什么，那我在天堂收到的又是什么呢？
拉雅不解，所以发问。
“起码，这座城是这样的。”
“为什么?”
“可能，因为信仰吧。”
迪亚科回想当年。
他以为自己只是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但从进入圣城之时，他发现自己到家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他，但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而是家人的关爱。
上位者施舍的只有眼光，他们不会做任何事，只会投来眼光。
那让他的自尊越发难受，他一度以为，孤儿不配有自尊。
当他以为一如既往时，想要躲避这种眼光时，那些人上前了。
他们亲切询问自己，需要什么，不求任何回报，而是单纯的帮助。
单纯到令人“害怕”。
“害怕”自己还不起。
所以，“害怕”的他也发问了。
“信仰。”
他们异口同声回答。
“信仰什么？”
“天使。”
“为什么，明明帮助我的是你们啊！”
迪亚科问。
“因为，天使代表善良的传承。”
……
“信仰天使，为什么？”
明明是你们自己的努力，你们自己的慈爱，你们自己的善良。
甚至，你们区域的诉求都是最少的，几乎没有。
你们根本不需要靠非人的力量存活吧。
拉雅不解，这样的信仰，她不想接受。
“很多时候，我们信仰的神明总是虚无缥缈的，它不会给我们食物，好运，任何东西，但却让我们在这妖怪横行的时代，有一丝丝希望，不陷入妖怪吞没的恐惧。”
“天使是寄托。”
“这座城的人，或许都没见过天使，也永远不会见。但，他们坚信天使是善良的，坚信在帮助人后会得到天使的庇护，并把这种精神传承下去，一代又一代。”
迪亚科笑笑，看了看女儿，在不明所以的珈黎尔头上揉了揉。
“几百年后，他们都这样，所有人，都在他人苦难时伸出援手，在自己苦难时得到帮助，世界充满善良，他们不就是彼此的天使了吗？”
“那时，天使是否真的存在，还重要吗？”
到此，迪亚科停下话语，只是笑眯眯看着拉雅。
能帮一个孤儿解开心扉，找到家，引导她成为善良之人。
迪亚科很开心。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拉雅脱下兜帽，露出那不属于凡间的面容。
天蓝色长发，璀璨的光环于头上显现，漂浮半空。
夫妇二人瞳孔一缩，刚想顺势吐出的收女儿话语卡在嘴边。
“下雨啦，回家收衣服啦~”
窗外渐渐飘雨，狂风四起，人们行色匆匆，准备躲雨。
“那!那是什么!”
一声尖叫引发众人，随后，绝望瞬间在众人间爆炸。
天边的白色，已能被人类观测。
“珈黎尔，你认为天使是什么样的呢？”
拉雅问。
“唔~？”
珈黎尔想了想，却想不出适当的形容词，看着天人般的拉雅，脱口而出。
“应该是姐姐这样的吧~”
“最聪明。”
隐藏已然无意义，拖去长袍，张开翅膀的拉雅上前，捏捏珈黎尔嫩红的脸。
她拿起筷子，夹起其中一道菜的一口，放入嘴中。
“很好吃，这是代价哦。”
拉雅对震惊中的夫妇二人说，转身走出门外。
这是等价交换，她试图说服自己。
但这代价也太不相等了。
翅膀轻微颤抖，映射她内心的不安，没人知道，天使也会恐惧。
天上那东西她知道，书上看过，那是现在的她绝对无法对付的东西。
当然，掉头就走，她屁事也没。
但她选择救赎。
……
恐惧的尖叫带动周围，绝望的气氛布满整座城。
没有人逃跑，甚至没有人躲藏，他们都傻愣愣望着天边那上千米的白线，想迈出一步，却是那样艰难。
这离大海遥远，怎么可能会发生海啸呢？
末日论—“灭世海啸”
后人对它如此称呼。
铺天盖地的深蓝如无尽深渊，把目光垂至于天，才能勉强观测它的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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