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黄昏,野狐岭。
残阳如血,给这片荒凉的山岭披上了一层诡谲的暗红。山风穿过枯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偶尔有鹧鸪短促的啼鸣,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山神庙隐在半山腰的一片松林后,墙皮斑驳脱落,门楣上“山神庙”三个字早已模糊不清。从外看,这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废庙。
但庙内,却别有一番景象。
邬承渊盘腿坐在篝火旁,用一块鹿皮细细擦拭着一对乌黑的短戟。火光映着他左脸的刀疤,忽明忽暗,眼神锐利得像山里的老鹰。
邬承渊从小接受的培养,可不仅仅是怎么攻于心计,功夫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毕竟想要活着,你手里没点本事,可是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周围七人或坐或站,皆是劲装结束,腰间佩刀。庙角堆着些干粮水囊,还有几件换洗衣物——显然已在此潜伏多日。
“大哥。”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低声道:“老五去了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按计划,昨天就该有信鸽回来了。”
邬承渊擦拭短戟的动作顿了顿,眼皮都没抬:“急什么。路竟择那小子身边有影卫,老五就算失手,也该能传出些动静,现在这样……”
他抬眼,看向庙外渐暗的天色:“反倒让我不安。”
“会不会是老五招了?”另一人迟疑道。
“老五的嘴,你们清楚。”邬承渊冷笑:“他牙里藏的那颗‘蓝尾蝎’,见血封喉。就算被抓,也活不过一个时辰。倒是……”
他站起身,走到破败的窗边,望向山下蜿蜒的小路:“我担心的是,路竟择根本没上当。”
几天前,他派老五带人去客栈盯梢,本意是试探。若路竟择年轻气盛,必定会有所动作,届时便能判断其深浅。若路竟择沉得住气,按兵不动,那反而更麻烦——说明这个少年郡王,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而现在,老五杳无音信,既没有得手的信号,也没有失手的情报传回,就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这种未知,让邬承渊心里隐隐发毛。
“大哥,要不咱们先撤?”疤脸汉子建议:“反正上面让咱们潜伏,没必要跟王府硬碰硬。”
“撤?”邬承渊转身,眼神凌厉:“邬家人还在大牢里!邬承宇那个蠢货擅自行动,打草惊蛇,现在路竟择亲自坐镇庆州,你以为我们能轻易脱身?”
他走回篝火旁,短戟在手中转了个花:“路竟择是奉了李存宁的令来的。抓不到我们,他没法交差。所以,他一定会来。”
“可咱们在这等着,不是自投罗网吗?”
“自投罗网?”邬承渊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残忍的自信:“这野狐岭,是我经营了三年的地方。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庙里有暗道,林中有暗哨,山外有眼线。他路竟择敢来,我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况且,我们手里还有张牌。”
“您是说……那个消息?”
“对。”邬承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天地院’要放弃大明的消息,若是传出去,足够让朝廷震动。路竟择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活捉我,比杀了我更有价值。”
正说着,庙外突然传来两声长、一声短的鹧鸪叫。
——暗哨示警!
庙内七人瞬间起身,刀剑出鞘,屏息凝神。
邬承渊做了个手势,两名手下悄无声息地闪到门两侧,其余人各自占据有利位置。
外面又恢复了寂静。
只有风声,和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众人以为只是误报时——
“砰!”
庙门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
木屑纷飞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手中战刀在火光中绽出寒芒,直刺离门最近的汉子咽喉!
“敌袭!”
惊呼声中,刀剑碰撞声骤起!
闯入者一身黑色劲装,蒙面,身形矫健,剑法快、准、狠,一交手就逼退三人。但邬承渊的手下毕竟也是精锐,很快稳住阵脚,形成合围。
邬承渊没有动,他死死盯着那蒙面人的眼睛。
虽然蒙着脸,但那双眼太过年轻,清澈中带着锐气,绝不是江湖老手该有的眼神。
“路竟择?”邬承渊沉声问,手中短戟已蓄势待发。
蒙面人一刀荡开侧面劈来的刀,借力后跃,落在篝火另一侧,轻笑一声,扯下面巾。
火光映出一张尚带稚气却锋芒毕露的脸。
“邬先生,久仰。”路竟择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刚才短暂的交锋,他已在一人肩头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果然是你。”邬承渊瞳孔微缩:“单枪匹马闯进来,好胆色。不过……”
他环顾四周,冷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话音落,庙外脚步声骤起,至少十几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山神庙团团围住——正是他布在外围的暗哨和伏兵。
路竟择扫了一眼,神色不变:“十七个人,加上庙里七个,一共二十四个。邬先生果然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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