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此刻,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无措和棘手。
现如今,正是政策落的的关键时期,每一天都极其宝贵。
可是看看现在的局面:青峰乡,自从前任书记潘磊落马,乡长也跟着倒霉被双规之后,乡里的领导层就一直处于真空状态,县里因为各方博弈,迟迟没能做出决定;
现在,百草乡又出了这么大的雷,一把手马上就要被抓。
这一下,除了赵家集,其他两个关键的乡镇,都要变成群龙无首的烂摊子。
别说配合县里落实政策了,这种状态下,不出大乱子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如果不重视起来,恐怕真的要引起大问题,甚至导致整个计划的崩盘。
何力指了指那份文件,语气森然:“这个侯耀明,不抓不足以平民愤。这件事,没什么好讲的,必须办。”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里透出了深深的忧虑:“不过……文远,纪委抓人容易,签字也就是一秒钟的事。但现在这个关键阶段,要是没有合适的人能立刻顶上去,稳住局面,恐怕……会造成政策的流产。”
直到此刻,张文远才终于明白了何力今天找他谈话的真正算盘。
百草乡位置偏远,在政策落的的时候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大,顶多是配合青峰乡做一些产业溢出的接收和原材料供应。
关键是青峰乡。
那是连接赵家集和百草乡的枢纽,是重中之重。
现如今,两个乡,连一个正科级的领导都拿不出来。
这要是被市里知道了,这间屋子里,无论是他张文远还是何力,恐怕都要遭殃,都要背上“用人失察”、“工作不力”的处分。
张文远将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反扣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书记,您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拖得有点久了,是该选出来了。”
然后,张文远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没有褶皱的西装下摆。
他看着何力,眼神清澈却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语气平静而坚定:
“关于具体的人选问题,我个人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关系重大,那就……之后县里开常委会,大家集体讨论,共同决策。”
此话一出,何力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缝隙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张文远这句话明白了这就说给何力听得,只不过何力听完以后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内心却很不开心。
一个乡党委书记和乡长而已,要是放在平时,这种级别的人事任命,何力作为一把手,只要他在书记办公会上提出来,基本就是板上钉钉,拍板就能决定。
但现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随着政策的落的,这两个位置的含金量已经不同以往。
之后,这两个乡的一把手所掌握的资源、资金和权力,可能比县里某些局委办还要大,甚至比一个贫困县的资源还多。
在这个时候,这不仅仅是人事权的问题,更是未来巨额利益分配的主导权问题。
何力要是再想个人拍板决定,张文远肯定不同意,其他的常委也未必会答应。
可以说,张文远刚才那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底线——想要定人选,可以。
但必须走程序,上常委会,大家摆在桌面上,真刀真枪的博弈一番。
何力呵呵一笑,那笑声爽朗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他伸手点了点张文远,仿佛是在夸赞一个懂事的后辈:
“文远同志,你这个提议很好嘛。不谋而合,不谋而合。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想当初,在汪县……”
说到“汪县”这两个字,何力像是舌头打了个结,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果然,这两个字一落的,对面张文远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探照灯一样打了过来。
汪兴国,那是江峰县上一任倒台的县长,是贪腐的代名词,也是张文远的前任。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他,太敏感了。
何力反应极快,他立刻放下茶杯,假装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呵呵一笑,把那丝尴尬掩饰了过去:
“哎哟,你看我这张嘴。说错了,说错了。是汪兴国那个害群之马还在的时候。”
何力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痛心疾首的批判:“那时候,他在县政府搞什么‘党政分开’,实际上?那是大搞‘一言堂’。什么事儿都他一个人说了算,把集体决策当成了耳旁风。”
何力越说越激动,手指关节叩击着桌面:“结果?搞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全是贪污犯。甚至是作奸犯科的罪犯。那个科技园案子,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他看着张文远,语重心长的说道:“文远,这样的局面,也该改一改了。最起码,咱们县委县政府,应该吸取这个沉痛的教训,引以为戒,绝不能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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