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阿贵和云彩便下山了。
王胖子相当舍不得，但廖星火瞧着，云彩也有些不情愿。
他想和王胖子商量一下，但对方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听了廖星火的疑虑还美滋滋的。
“这说明云彩妹妹对我也是有情谊的。”
面对如此恋爱脑，廖星火实在无言，他觉得云彩倒是看小哥多一些，但也不像是对小哥有意的样子，反而探究、观察之类的情绪更多。
总归云彩已经下山，即便是看在王胖子的面子上，廖星火也不再多言此事。
远在长沙的吴斜听说了昨晚盘马意图行凶以及交代的事情之后，倒是有点见解。
他认为，人死绝对不可能复生，有盘马亲口交代的事实，以及从湖中打捞出来的部分尸骨为证，当年进山的那支考察队确实已经被灭口。
既然如此，离开巴乃的那支考察队就是人为替换的，就算没有盘马，第二支考察队也会伺机下手。
但有两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当晚入水查探的陈文锦和霍玲，被盘马看到后，误认为是湖中妖怪，连带“死而复生”的考察队都被他一同看作妖怪。
“如果按照吴斜的说法，第二支考察队的替换，陈文锦和霍玲一定是知情的，最起码陈文锦是知情的。”
陈文锦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廖星火失神一瞬，继而十分笃定：“就算伪装得再像，陈文锦也不可能发现不了那是假货。”
陈文锦知情，甚至参与谋划了考察队的替换，目的是什么？
廖星火不断地回想已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最终认为，以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陈文锦的目的是埋葬第一支考察队。
不是吴斜所认为的用第二支考察队前往西沙。
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在巴乃埋葬第一支考察队。
巴乃有什么特殊的，第一支考察队有什么特殊的？只要弄清楚这两点……廖星火闭上眼睛，他就离真相不远了。
“我说，”黑眼镜的声音打断了廖星火的沉思，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这些老九门的旧事，吴斜和哑巴也就算了，你何必这么执着？”
……对哦。
他就算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了解自己的过往，也应该从西沙之后查起，或者抛开西沙，从头调查，没必要纠结九门的事、谜团中的真相。
但是……
扑腾一声，水花炸开，小哥的身影没入水中。旁边王胖子还在跟吴斜打电话，话题已经变得十分没营养。
廖星火眼神柔和下来，从医院苏醒至今，与他产生羁绊的也就这些人。
无论是小哥、吴斜和王胖子，还是陨玉之中此生不得再见的陈文锦，甚至是……廖星火侧身，看向慢悠悠脱衣服的黑眼镜，以及许久未见的解雨辰，他们都深陷漩涡之中。
或许，他自己也早已无法脱身。
“好奇心重，不行吗？”廖星火不甘示弱，扯着黑眼镜的外套，不让他动弹，“再说了，也没见你置身事外到哪里去。”
黑眼镜任由廖星火拽着衣服，莫名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身形一转，外套已全部脱下，拎在廖星火手中。
“我可不一样。”他双手交叉，扯着背心衣角向上一伸，半身已尽数赤裸。
他姿态很挺拔，不似平素表现出来的性格，尤其是脊背挺得非常直，像是什么都压不垮一样，有种不爱外露的坚韧。
即便什么都不穿，袒露着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的好身材，双手却仍旧紧贴着黑色皮质手套，仔细回想，廖星火从未见他摘过手套。
“先谢过你帮我拿外套了。”黑眼镜回头，摆了摆手，“休息够了，我下水看看。”
廖星火拎着那件外套，沉默一瞬，倏尔面上带了点笑意。
黑眼镜这番话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他，这巴乃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巴乃真是一个神秘又神奇的地方。
这里有小哥故居，陈文锦曾在此处导演过一场偷天换日的好戏，如今就连一向神秘主义的黑眼镜都明显有所倾向。
廖星火松开手，那件外套便落到地上。
他拍拍手，心想这死瞎子不知几天没换外套了，又成日在草地上躺着，难怪如此爱财的人这么不心疼。
“星火！”王胖子招手，“吴斜问你还有没有话跟他说，没有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嗯？”
廖星火不解，吴斜这是在说什么暗语吗？
还没想明白，见王胖子正等着回复，廖星火琢磨了一会儿，蹦出一句：“那就让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星火让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与吴斜的通话结束，王胖子哼哼唧唧地站起身，有气无力地伸了个懒腰，“我去拿潜水服，咱们下去看看，这湖底深处到底有什么。”
廖星火和他一起，把潜水服和水肺搬了出来。
替换的压缩空气瓶有限，估摸着也就能下去几趟，等小哥和黑眼镜都上来了，几人才商量怎么下去。
最终决定由小哥和廖星火打头阵，目标不是一次探出个究竟，而是大致了解一下情况。
“反正外国佬那里物资多得是，用完再去拿呗。”王胖子已经十分怀念自己的仓库了。
黑眼镜没说话，他站在一旁，也不擦拭，身上不停地滑落水珠，不一会儿脚边便积成了小水洼，就那么看着廖星火和小哥穿戴整齐，一步步往湖里蹚。
他抬头，看着天色，低声自语：“快要下雨了啊。”
王胖子没在意：“没事，物资还算充分，咱们在山里还行，只要不这时候下山上山都没大事。”
“是啊。”黑眼镜重复，“我们在山里。”
王胖子转身“啧”了一声，搓着胳膊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黑爷，吓唬我呢？”
黑眼镜轻笑：“看来是吓唬不到你，要是星火在这儿就行了，他指定炸毛。”
“去，”王胖子不快道，“少逗我们家孩子。”
黑眼镜但笑不语，视野中前面两人的身影已完全沉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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