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坐在第三排，目光掠过史密斯胸前的梅奥金质徽章。
这种金质徽章，在梅奥能拥有的也不多吧？
在陆安思忖之间，那台价值三千万的机器人正在患者腹腔内绘制精密的解剖图谱，三维导航系统将每条血管渲染成荧光色，连门静脉分支上的钙化点都清晰可辨。
史密斯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个精妙的手法：机械臂的超声刀以15度倾斜角切入肝门板，完美避开下方的胆总管。
观摩室爆发出掌声，连韩岩都微微颔首，“梅奥对于这些最前沿科技的运用，的确是登峰造极的。”
徐风华看着眼前的画面，眉头皱得很深。
他在想如果是自己主刀来完成这个手术，那结果会是怎么样？
这一想，让他心里吓了一跳，保守估计成功率连一半都没有！
普外科四病区的曹晓华主任也到场了。
他看到史密斯教授的操作，啧啧称奇，恨不得现在就上场试一下这个最顶级的达芬奇机器人。
此时，陆安的心情既是赞叹、佩服，又有一丝丝的落寞。
拥有这种顶级的技能，也难怪梅奥的医生会天生带着这种傲慢和偏见。
……
手术进行到第2小时17分，肿瘤主体已被剥离80%。
梅奥代表团的医生们似乎都在庆祝着手术的成功，不少京都医学院本院的医生们也在感叹着手术的快捷和顺利。
可就在这时，陆安的指尖突然扣紧扶手——导航影像上，一条隐匿的变异动脉正从肿瘤背面蜿蜒而过。
"这里……可不好办啊！"陆安的低语淹没在赞叹声中。
几乎同时，机械臂的镊子夹住了那根隐形血管。
鲜血如烟花般在显示屏上炸开，瞬间染红整个术野。
麻醉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空气："血压80/40！心率130！"
史密斯的山羊胡颤动了一下。
机械臂在血泊中徒劳地开合，触觉反馈系统因大量出血陷入混乱。
观摩席上的梅奥工程师疯狂敲击键盘，试图重启导航程序。
而患者腹腔内的血泊正以每秒30ml的速度上涨！
"需要转为开腹手术！"史密斯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
话音刚落，整个手术观摩室的医生们都哗然色变。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肝硬化患者的腹壁静脉曲张如蛛网，开腹意味着更致命的出血风险。
韩岩满脸的铁青，他上前和史密斯继续交流着，看有没有其他的处理方法。
“不行！”史密斯疯狂地摇头，原本镇静自若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的慌乱，“机器人的触觉反馈系统失效，出血量太多了，如果不转为开腹，这个手术就算失败了，至于患者……”
史密斯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转为开腹，或者直接结束手术，等待患者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韩岩回到观摩室，将所有普外科主任、副主任医师都召集了起来，包括徐风华、曹晓华、陆安等医师。
“大家都看了吧，目前情况就是这个样子。”韩岩环顾众人，“大家都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或者说能够继续接下来的开腹手术……”
众人沉默了半晌。
这个手术可不是简单的开腹手术，而是要承受着首次机器人手术失败的风险，进行二次手术。
开腹，一旦出现大出血，患者根本就下不了手术台！
说白了，就是来帮梅奥代表团擦屁股的。
“院长，为什么史密斯教授不能自己进行接下来的开腹手术啊？”曹晓华发出了疑问，“刚才看他们用机器人手术的技巧不是很高大上吗？”
“我问过了。”韩岩摇摇头，“史密斯说他们没有这种大量出血的手术经验，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做不了。”
“真是搞笑。”曹晓华眉头微微一挑，他的态度和刚才形成巨大反差，“什么叫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一定要百分之百的概率才做？这纯粹就是想甩锅吧？”
徐风华沉默不语，他在思索着接下来的手术可能性。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韩岩沉声道，“现在我们考虑的是如何解决目前的危机……”
手术室内，操作界面里已经是一片血红。
史密斯教授的团队已经开始准备结束手术。
"让我来试试。"
就在这时候，陆安解开西装纽扣走向手术室，白大褂在空中划出弧线。
“陆安……”韩岩微微一怔。
陆安脚步一顿，“老师，这个患者是我选的，既然如此，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不应该比他还先放弃。”
陆安推开观摩室的门，快步走向手术室。
徐风华看着陆安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欣慰和自嘲，他还在思考着得失的时候，陆安已经上阵了。
幸好，他是自己的师弟……
陆安一边穿手术衣一边快速下达指令："方任勇跟我进来，准备自体血回输，启动控制性低血压，给我4-0血管缝线。"
方任勇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被陆安cue了，就莫名其妙被其他医生推了上来。
来到手术室，他才知道自己被赶鸭子上架，开始和陆安一起接手这台梅奥医生失败的手术。
……
手术室的空气仿佛被鲜血浸透，达芬奇机械臂在血泊中徒劳地开合。
史密斯教授的山羊胡挂着汗珠，操控台的三维影像被染成猩红——变异动脉的断端正在门静脉后方喷涌，每秒200ml的失血量让患者血压断崖式下跌。
"转为开腹！准备自体血回输！"麻醉师的嘶吼中，陆安已经套上第二层无菌手套。
“等一下！我不准备开腹，用腹腔镜吧！”陆安的指尖划过患者腹壁，触诊到皮下曲张静脉的蚯蚓状凸起："肝硬化Child-Pugh C级，门静脉压力38mmHg，开腹切口会变成泄洪闸。"
方任勇捧着开腹器械包的手在颤抖，不锈钢托盘映出陆安冷峻的侧脸："但腹腔镜的视野……"
陆安没有理会方任勇，手指在器械台上快速移动，挑选出最合适的分离钳和超声刀。
史密斯突然按住陆安肩膀："你疯了！这种出血必须直视下缝合！腹腔下，根本不可能完成缝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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