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教授，我想刚刚官网公布的结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陆安微微一愣，疑惑地反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林慧的父亲。”对面的人沉声道，“现在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角度询问陆教授，林慧的各项条件应该都符合要求，无论是论文数量、竞赛奖项，还是推荐信的份量，您能给出一个理由吗？”
结果刚出来，这就是来兴师问罪了？
陆安已经从周采薇那里听说过林慧父亲的背景，应该是他来京都之后，见识过权势最大的一个人。
饶是如此，陆安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出的决定。
“不是您女儿不优秀，是我可能不适合她。”想到这里，陆安缓缓道，“这次面试的十个学生，每个人的履历从表面上来看，都是很出彩的，在同龄人当中都是顶级的。但是相较于其他的考生，特别是录取的三个名单，我更看重的点，林慧可能稍显弱势，她的闪光点可能更适合其他教授。”
当然了，陆安找了个稍稍说得过去的理由。
毕竟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可不能轻易得罪的。
听到陆安说完这话，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开头，声音无比的冰冷，“陆教授不用跟我这里打太极，我只看结果，不看你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够主动和医院提交申请，重新发布录取名单。”
他的声音强势和冰冷，应该是平时一贯的口气。
“不好意思，刚刚发布的结果，已经是我最终的结果。”陆安淡淡道，“我不能改变，也不会改变。”
气氛再次变得无比的凝重。
“可我还记得，陆安教授今年一共有五个名额吧？现在是三个推免，两个统考。不过，陆教授为什么不能在推免资格上用四个名额呢？”
“这一个名额的价值，可能比你想象中的价值要更高吧！”
“贵院的曹书记，和我是至交好友……”
陆安却是淡淡道：“不好意思，三个名额给推免生，已经是极限了。 ”
陆安刚说完，电话那头传出一阵嗤笑，那是怒极反笑的情绪，“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之后，陆安便听到他拍打桌面的声音，“陆教授，我希望你过几天还能坚持今天的选择！”
“啪”的一声，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
电话挂断的瞬间，实验室的空气仿佛被抽空。
周采薇站在门口，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抖：“陆老师，电话那边的……是林副司长？”
“嗯。”陆安放下手机，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夏梦从电脑后探出头，声音发颤：“完了完了……我听说去年基础医学院的王教授拒了他侄子的推免申请，结果第二年申报的三个国家课题全被卡了。”
她掰着手指细数，“还有设备采购审批拖了半年，连实验室安全验收都莫名其妙不合格。”
窗外，暮色沉沉，乌云翻滚着压向医学院的尖顶。
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震得玻璃窗微微颤动。
陆安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沉闷的天空。
他突然笑了：“你们知道为什么我非要留两个统考名额吗？”
两个女生茫然摇头。
“因为有些位置……”陆安转身，眼神无比的坚定，“注定要留给真正值得的人。”
……
京都某部行政楼顶层。
厚重的红木门紧闭，隔音玻璃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林副司长手中的青瓷茶杯重重砸在办公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在红木纹理上，浸湿开了一大片的痕迹。
“查清楚了吗？”他盯着面前微微躬身的秘书，声音低沉、压迫，"那几个被录取的人，到底都是什么背景？"
秘书迅速递上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三份档案：
张明远，父母是县城中学教师。
林小雨，父亲是市医院的普通药剂师。
苏航，母亲早逝，父亲是铁路维修工人。
“都是普家庭出身，没有任何特殊背景……”
“不可能！”林副司长猛地打断，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陆安会为了这种学生得罪我？”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面试录像.
画面中，林小雨正在回答关于肿瘤微环境的问题。
突然，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和钢笔，手指灵巧地拆解、组合，瓶盖代表肿瘤干细胞.
笔帽象征免疫细胞，她一边讲解，一边用皮筋和回形针搭建出一个动态模型。
“根据《Nature》上个月发表的这篇论文，肿瘤微环境的代谢重编程实际上是一个动态平衡过程……”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林副司长的瞳孔微微收一缩。
眼前这个女孩的表现力和科研创新能力，还真是一流的！
“继续查！”他沉下心，关掉了视频，“重点查她有没有接触过陆安的课题数据。”
秘书犹豫了一下：“已经查过了，林小雨虽然在陆安教授科室轮转过，但是她复现实验用的论文，全都是公开发表的，不存在弄虚作假的。"
”那就查她的本科导师！“林副司长突然提高了音量，”查她有没有学术不端的前科！查她家里有没有隐性关系！“
窗外，暮色渐沉。
秘书退出办公室后，林副司长的手指在通讯录上停顿了三秒，最终按下了那个标注为“曹书记”的号码。
电话接通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不少，“老曹，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林司长？”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您说。”
“我女儿慧慧一直很崇拜陆教授。”林副司长打断对方，指腹轻轻摩挲着办公桌上那份实验楼扩建批文，“你看能不能……做个调整？”
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五秒钟后，曹寅颇为苦涩的声音传来：“这……推免名单已经公示，除非学生主动放弃……”
“我记得……”林副司长突然笑了，"你们医学院新实验楼的审批材料，好像还在我桌上放着？"
“林司长，您……”
“明天给我答复。”
没等曹寅说话，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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