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一开始，孩子就是他们有意调换，”步云霓抬眸看向上官婉静，“为的是什么，母亲不会不清楚。”
这些话，在上午同裴寂议论的时候，两个人就讨论了一番，步云霓不知道自己就是被换了的那个女儿，但只以步云歌是换后女儿的身份来看，她确实是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步云霓从来不曾忘记过，前世步云歌如何还害过自己，所以她一点也不想给步云歌留情面。
“若此事是真的，那步云歌作为被换来母亲膝下的那个女儿，她享受了所有不属于她的幸福。”
“母亲慈爱，父亲关心，兄长照顾，她在这府里谁也不二，没有人敢欺负她，甚至丫鬟们都不敢多说她半个字，也正因为她是母亲的女儿，是上官氏的外甥女，所以就连二皇子也看中她，想让让她做二皇子妃。”
“这一切的荣华富贵，这一切的荣耀光芒，皆因她是母亲的女儿。”
“就这么简单。”
“可她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假货罢了，”步云霓道，“若事情为真，那可真是好笑至极，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替换给了坏人的女儿，而我却被那样冷待长大了，他们甚至这样都不肯放过我。”
“给了我那么坏的八字，一次次加害我，只是我命大，没有死成。”
“可能是老天都看不过眼，可怜我罢了。”
上官婉静刚刚止住的眼泪再度坠落。
她心中震惊，无奈，痛苦而愧疚，所有情绪一拥而上，让她都要喘不过气来。
周妈妈心里也是极为震惊的。
方才她同夫人只是在想究竟要如何查到真相，还给二小姐身份，可他们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那么多恶意。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身份的更换，让步云霓前面的十六年究竟有多痛苦。
可步云歌呢？
却舒舒服服做永安伯府的嫡长女，享受荣华富贵，被人追捧，她就如同玉京里最耀眼的那只蝴蝶，在春日里翩跹起舞，无忧无虑。
现在的坎坷，也不过只是她贪慕虚荣，贪心不足的失败罢了，说到底，她依旧可能成为二皇子的侧妃。
想到这里，上官婉静不由攥紧手心。
那毕竟是自己养育了十六年的女儿，她待她如珠似宝，虽然这一年里多有失望，可那份曾经的感情是割舍不掉的。
但她不能让步云霓失望。
不能让她的心再冷下去了。
上官婉静迅速下了决定：“窈窈，我会让人立即彻查府中的事，至于珍珍……一旦真相大白，她的美梦也就破了。”
“无论府上会面对什么，我都不怕，我也要让你成为我的女儿。”
步云霓却摇了摇头。
此时的她又大度起来：“可是母亲，长兄怎么办？二哥又怎么办？长兄的前程是他自己拼搏而来，府上若是获罪，他也会跟着受牵连。”
上官婉静原来单纯自在，不谙世事，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今日的心情大起大落，她自己其实也是蒙的。
但在迷茫之后，她却意识到，事情一定要立即解决，否则天长日久，牵扯越深，伤害越大。
无论是对步云霓，还是对永安伯府，都是一样的。
上官婉静此刻却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再啼哭不止，没有再懊悔悲痛，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把痛苦的心割舍下去，人就恢复了理智。
她看向步云霓，认真道：“错误就要扶正，真相不能被掩盖，无论当年发生什么，我自己失察也是有错的，若是陛下降罪，我同你父亲一起承担，只希望最后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
“你是不怕，我是知道的，你长兄也不怕，”上官婉静甚至对步云霓露出一个笑容，“我也不怕。”
步云霓抬眸看向她，见她确实下定了决心，思索片刻，便轻声问：“可父亲呢？”
她的声音如同针刺，一针针落入上官婉静的心田。
“对于父亲来说，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好处，”步云霓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讲，“无论是永安伯府被陛下责罚，还是步云歌不能得到二皇子侧妃位，都是父亲不能接受的，毕竟永安伯府的未来，他的爵位，以及更上一层楼的心思，母亲不会不了解。”
上官婉静沉默了。
确实，对于步无隐来说，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直到今日，她才渐渐意识到，步无隐是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为了他的目的，为了荣华富贵，他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舍弃，甚至拿整个永安伯府做赌注。
他似乎没有想过，若是二皇子最终没能荣登大宝呢？
那他所努力的一切，永安伯府这些年来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
到时候还有没有永安伯府，都不知道了。
步无隐已经上了那条船，他下不来了，也不肯下来。
步云霓看向上官婉静：“若此事为真，我同长姐身份调换，即便皇室再大度，也不会让我去顶替长姐成为侧妃，而那个时候，长姐作为姨娘的女儿，母族无依无靠，贵妃娘娘也不会再选择她。”
之前那么多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母亲，你若是想要大张旗鼓在府上查，一定查不到结果，父亲不会给你证据，让你公之于众的。”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母亲和父亲有可能会反目成仇，曾经的恩爱都不复存在，”步云霓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都很清晰，“母亲还愿意吗？”
方才上官婉静只考虑了孩子们，没有考虑步无隐，现在步云霓直接把真相挑明在上官婉静的面前，再次给了上官婉静一个选择。
上官婉静沉默了。
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细腻洁白的手指，沉默了许久。
周妈妈也没有说话。
没有人能替上官婉静做主。
除了她自己。
步云霓继续慢条斯理吃菜，知道她吃了七分饱，上官婉静才缓缓开口。
“虽然会同你父亲反目，可永安伯府，不会受到更多的牵连。”
“真相大白，各归各位，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她的，就不是她的。”
“没什么好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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