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妹正在修着自行车，突然，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过来，捂住他的眼睛。
“谁？开什么玩笑，干活哩！”他说着，放下工具，伸手去掰，一摸一怔：那手软软的滑滑的、细细的柔柔的，“是谁？”
“咯咯咯…你当会是谁？”那人松开了手。
“梦雅！”他高兴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事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
“不欢迎？”
“开玩笑。”他说着拉过一张椅子，“坐，喝茶。”他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是路过，还是…”
“我要到云南昆明去，做一笔生意，明天一早的飞机….”
“就你一个人去？”
“你陪我？”
“嘿嘿嘿！”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陪我去，同你开玩笑的。老板也只替我订了一张机票。”
“替老板去的？做什么生意？
“就…”刘梦雅正要回答，忽然想起老板的嘱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问道，“你接到我的信了没有，为什么一封都不给我回？
“嘿，嘿！”卓玛妹的傻样又来了。他挠挠后脑勺，回答着，“我，我还没想好!”
“那有什么好想的？我又没有向你求婚，要你来表态作答。我只是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我赚到大钱了，我很寂寞，我很痛苦……你就不会替我高兴，你就不懂得安慰我几句？你就…”刘梦雅连珠炮似的数落着。因为闷热，她的香汗已经从额头上冒出来。她解开衣领用手绢揩汗水，把小手绢深深地伸到胸脯去擦拭，然后又取出来放在鼻孔下闻一闻……
卓玛妹递给她一把扇子，注视着她。她怎么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的脸虽然还是那么漂亮，却显出了几分的憔悴，而且什么时候耳朵上戴了两个铜钱大的耳环，修长圆润的颈上也带上一圈极细的金项链，虽然显得高贵华丽，却似乎隐隐约约地露着几分的风骚。她的笑容更不一般，叫人感到那是某种训练的结果。她的变化怎能如此之大？
三个多月前，他曾经特意赶到江都市去看她，那时，她还像在广州美院工作时一样，天然去雕饰，言谈举止之中，依然是那样的纯朴无瑕。他是接了她的那封欢天喜地的信以后去看她的，而见面时她却流露着悲伤和懊丧，他不知道她刚刚被郑家雄非礼，还以为她是对新生活的不习惯。还劝她随遇而安，干什么工作都应该很投入，当按摩女也和当模特儿一样，不一定去注重它的名声，关键是自己站得正，把得隐。眼前的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便故意挺挺胸脯，嫣然一笑，道，“你知道吗？我们的计划就快要实现了，我已经挣下了三万块钱…你啊什么？不相信？我给你存折看。”她从小夹包里掏出一本红色的活期存折，呈现在卓玛妹的跟前，“你看看。”
卓玛妹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还稍稍退后半步。三万块钱！他为这个巨大的数字感到意外和震惊。他知道她到江都去的时候，身上只带着六干多元的存款。才多长时间，存折里就增加到三万了！这钱…
丽娜看到他的犹豫，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又把手再伸长一点：“你拿着，就当是替我保管还不行。我这次进来就是为了送这个给你…你看的。”
“这么多的饯…是你的工资？”卓玛妹终于伸手接了过来，但只一瞥，就把它放在台面上。
“是我的工资……也有一些不是。但，都是我用劳动、用智慧赚来的…。”她没说到一些是用肉体。她沉默片刻，眼睛盯到那本存折上，稍顷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嫌它脏。它是有些脏的，但‘金钱是没有臭味的？，共产党圣人都这么说过。只要目的高尚，手段卑鄙总可以原谅嘛！…”
卓玛妹简直有些膛目：刘梦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
他哪里知道，按摩室便是造就她的口才的课堂。在那里，三教九流都得谈得来，说得拢，按摩健身，怡情爽心，大半靠着语言的交流和调剂，她没一副好口才也得练出好口才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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