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军情？尚炯等人闻言，全都变了脸色。
人人都知道阿济格即将南犯，大顺将面临生死考验，这时候突然有紧急军情，莫不是与此有关？
李自成却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问道：“田见秀仍在百泉轩？”
赵安闻言，突然觉得自己恐怕小题大做了，真要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田见秀哪还能坐得住，不早就自己来惠民药局了？登时紧张得嗓子冒烟，扭着脖子干咽了咽，小声回道：“是，田都督仍在候驾。”
“荒唐！”李自成大怒，“秦喜！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把这个咋咋呼呼的蠢才叉出去，打四十板子！”
秦喜赶忙谢罪，揪着赵安的后领把他拎了出去，训斥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上次贴红不报，这次又危言耸听，害得我也跟你吃挂落！二十板子涨到四十板子了吧？再有下次，当心你的小命！什么时候能改了你那自以为是的毛病？”
赵安蔫头耷脑的，像个受气包似的一言不发。
秦喜见状更怒，骂道：“还在这挺着干什么！等着领赏呐？让你在后面干点杂活，不要到御前来，本是为了你好，谁知你竟不知死活，自己非要往刀口上撞！快滚！滚去典正司把板子领了！”
“是。”赵安哭丧着脸，草草施了一礼，怏怏而去。
秦喜这边气得要命，回到屋内，却见李自成和颜悦色，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毕叔敏接着刚才的话题正在侃侃而谈：“旱苗是把痘痂粉直接吹入鼻孔，水苗是用水或者人乳把痘痂粉调匀，蘸以新棉塞入鼻孔，六个时辰后取出。这两种方法都可以让人轻微出痘，不至危及生命，愈后也不会留下麻子，而且再也不会感染痘疮，但是旱苗的用量不容易控制，所以还是水苗更好一些。”
“竟有如此妙法！为什么却没推广？”李自成明知故问。
尚炯答道：“此法虽妙，但是使用痘痂种苗，风险也不小，常常发生痘疮发作导致死亡的事情，而且在轻微出痘的过程中，也会传染给其他人并导致死亡，甚至有的时候施种者自己也会被感染，种痘苗基本上等于是在赌命，所以很难推广。”
许观也说道：“掌院说得是，所以富贵人家宁肯避痘也不种痘，正是这个原因。”
“这哪能躲得掉，”李自成笑道：“除非他一个人躲到孤岛上去。”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尚炯笑道：“陛下说得是。不管怎么避，也不能不接触人；只要接触人，就有一定的风险。”
李自成似乎很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又说道：“种痘法之所以风险大，朕看应该是用了人痘的缘故，可以换别的痘试试，唔——要个头大些的才好，个头越大，就像稀释了一样，毒性一定会越小——你们可以试试牛痘。”
什么稀释呀，个头越大毒性越小呀，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总不能开讲微生物和免疫学吧？
出门上马之后，李自成又紧了最后一扣，说道：“朕想起来了，养牛的人是不是从不得痘疮？用牛痘肯定能行！你们抓紧时间试验，如果确实安全有效，那就强制人人接种。朕的天下不能任由痘疮肆虐！”
神不神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看着三个医官目瞪口呆，李自成就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得意地“嘿嘿”一笑，扬鞭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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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百泉轩，李自成见到田见秀候在御书房外间，表情似乎有些踊跃，心里暗暗纳闷，问道：“玉峰（田见秀字）急着见驾，是要告诉朕什么好消息吗？”
田见秀依礼参拜，然后说道：“的确是个好消息。如若能行此策，武昌可下，襄京（襄阳）可复，湖北将重回我大顺版图。”
“还有这种好事？”李自成挠了挠鼻子，“谁的主意？”
“这是李过从公安送来的札子，”田见秀从袖子里抽出札子，向上呈递道：“请陛下御览。”
“哦，补之（李过字）呀，”李自成接过札子，但却并没打开，而是往里间走去，说道：“进来说话。秦喜，上茶！”
君臣二人走进里间，李自成往椅子那里比量了一下，说了句“玉峰你坐”，便不再说话，直接走回御案后坐下，看起了札子。
札子上写的是李过的湖北作战计划，写得非常详细，李自成看得也非常仔细，秦喜进来上茶，他都没有抬头，足足过了有一刻钟，才抬起头来问道：“有没有阿济格的消息？”
“没有。”田见秀摇了摇头，他也在急切地等着这个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李自成安慰了一句，伸手拿起盖碗，问道：“补之的这个计划，你怎么看？”
田见秀答道：“总体上应该是可行的，但是阿济格是个变数。”
李自成喝了口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李友一直在打探阿济格的消息，如果阿济格已经近了，就算消息还没报到长沙来，补之在公安也不会不知道，他既然制定了抢占襄京的计划，就说明阿济格还不是现实的威胁。”
有道理！田见秀眼睛一亮，“那么动作就一定要快！从札子上来看，补之那边已经动了，明远（刘芳亮字）这边也要立即跟进。”
“你回去安排吧，”李自成点了点头，“堵胤锡要到英霍山区去。本来要走平江、宁州（今修水）路线，躲开清虏的主力，翻越太平山之后，从兴国州（州治今阳新）一带东渡长江，进入黄梅、宿松境内。如今可以让他配合明远行动，改走大路，经通城、崇阳、通山到达兴国州，牵制沿途以及黄州的徐勇，让他们不能全力支援武昌。”
“既然这样，两千人马是不是少了点？”田见秀有些担心。
“那就给他个步兵协吧，”李自成点头道：“你一定要跟真甫（刘汝魁字）再强调一遍——朕那天召见他，已经把利害关系都跟他说清楚了，但你仍然要强调——虽然把兵借给了堵胤锡，但是不管什么时候，这支队伍都仍然是大顺的，真甫要尊重堵胤锡，听从他的指挥调度，但也不能放弃对军队的掌控，要保证队伍不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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