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出使过外国,不懂这里面的规矩。” 王厚笑了笑,“咱们是大启的使团,在西凉人眼里,就是‘敌国来使’。他们既怕我们偷偷联络李谅祚的人,又怕我们在路上遇到流民、马贼,丢了西凉的脸面 —— 所以派骑兵‘护送’,表面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说话间,那队骑兵已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穿着玄铁盔甲,盔甲上还沾着些暗红的锈迹,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他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厚和李星群,声音洪亮如钟:“我名嵬名?野狐,奉国舅爷之命,率五百骑兵护送诸位前往兴庆府。”
王厚翻身下马,拱手行礼:“有劳嵬名将军了。” 他的语气客气,却带着几分疏离 —— 谁都知道,这五百骑兵不是护卫,是监军。
嵬名?野狐却没下马,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使团的甲士,眼神里带着轻蔑:“大启的甲士,看着倒是光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贺兰山的风沙。” 这话一出,大启的甲士们顿时怒目而视,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却被王厚用眼神制止了。
李星群站在一旁,看着嵬名?野狐身后的骑兵 —— 他们个个腰挎弯刀,马背上还挂着弓箭,阵型松散却透着一股剽悍之气。他悄悄碰了碰身边的云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五百骑兵,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云暮眨了眨眼,从药箱里摸出个小巧的银哨,塞到他手里:“放心,要是他们敢动手,我吹哨子,咱们的甲士也不是吃素的。” 她说着晃了晃药箱,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 不用问,里面肯定藏着暗器。
嵬名?野狐似乎没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挥了挥手:“走吧,天黑前得赶到下一个驿站,要是误了行程,国舅爷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说完,他调转马头,率先往前走去,五百骑兵紧随其后,将使团夹在中间,形成了一道严密的 “包围圈”。
王厚和李星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夕阳西下,将戈壁滩染成了暗红色,远处的贺兰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隐在暮色里。使团的队伍在骑兵的 “护送” 下,缓缓前行,马蹄踏在沙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了前奏。
马蹄踏过洪州城外最后一段土道,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狭长的山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最高处竟有十余丈,谷底仅容两匹马并行,道旁丛生的酸枣刺挂满了枯藤,风一吹就发出 “哗啦” 的声响,像藏在暗处的人磨牙的动静。李星群勒住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软甲的边缘 —— 这是使团出发前他特意让上海工坊赶制的,薄如蝉翼却能挡得住寻常箭矢,此刻触着布料,心里的不安却愈发浓烈。
“这地方不对劲。” 李星群侧头对身旁的王厚低声说,目光扫过峭壁顶端的灌木丛,“两侧太高,谷底太窄,一旦有人埋伏,咱们八百人就是活靶子,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王厚还没应声,身后的嵬名?野狐已催马赶上来。这位西凉骑兵头领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悬着柄镶嵌绿松石的弯刀,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王正使,李副使,前面就是‘一线谷’,过了谷再走半日就能到下一个驿馆。按西凉规矩,使团入境内需走此道,最是安全。”
“安全?” 王厚扯着嘴角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讥讽,“嵬名头领怕不是对‘安全’有什么误会?这样的山谷,只要上面滚下几块石头,咱们就得全军覆没。我不同意走这里,我要写文书,把这条路线传回大启朝廷,等朝廷批复了再走。”
嵬名?野狐脸色一沉,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王正使不必多此一举。西凉的地界,走哪条路轮不到大启朝廷来定。就算你把文书递上去,我朝陛下与国舅爷也只会批复‘走一线谷’—— 这是最快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使团是来吊唁太后的,若是迟迟不到兴庆府,国舅爷那边,怕是会误会大启没有诚意。”
这话像根刺扎在王厚心上。他知道没臧庞讹本就对使团心存不满,若是真耽误了行程,对方指不定会找什么由头发难。可让八百人往埋伏圈里钻,他又实在做不到 —— 不说使团的安危,他自己的性命也在里面。
“批复我自然会等,但路线必须报备。” 王厚咬了咬牙,退了一步,“我要让人把‘一线谷’的地形、里程、沿途动静都写清楚,传回西安府,再由西安府转递开封。这是大启使团的规矩,嵬名头领总不能连这个都拦着吧?”
嵬名?野狐盯着王厚看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点头:“可以。但报备归报备,路还是得走。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无论文书发没发,使团都必须进谷。” 说罢,他勒转马头,对身后的西凉骑兵喊了句党项语,那些骑兵立刻分散开来,隐隐将使团围了半圈 —— 明着是 “护卫”,实则是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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