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洪州府的第一日,太阳刚爬过贺兰山的山脊,戈壁滩上的碎石就被晒得发烫。使团的马蹄踏在上面,溅起的沙粒打在甲胄上,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王厚勒着马缰走在队伍前头,不时抬头望向前方 —— 远处的地平线泛着模糊的黄,连棵像样的沙棘都看不见,只有嵬名?野狐骑着匹黑马,慢悠悠地走在侧前方,腰间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王大人,这鬼地方连口水都难找,再走下去,兄弟们的水囊怕是要见底了。” 负责押运祭品的校尉凑过来,声音里满是焦躁。使团八百人,光甲士就占了四百,每人的水囊只能支撑三日,可从洪州到兴庆府,按眼下的行程,至少还得走五天,如今才刚过一天,水囊就已空了三成。
王厚还没开口,嵬名?野狐就勒转马头,脸上堆着假笑:“王正使莫急,前面二十里有处泉眼,是我们西凉商队常歇脚的地方,下官已让人提前备好解暑的酪浆,正好让兄弟们歇歇脚。” 他说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算计,催马往前引了引路,“快走吧,晚了怕泉眼被沙暴埋了。”
李星群跟在云暮身后,见云暮突然皱起眉,指尖在马鞍上轻轻敲了敲 —— 那是他们约定的警示信号。待走到泉眼旁,果然见几个党项兵抬着几桶酪浆候着,乳白色的浆体上飘着层油花,闻着有股淡淡的奶香。嵬名?野狐拿起木勺舀了一勺,递到王厚面前:“王正使尝尝,这是用羊奶熬的,加了甘草,能解暑。”
王厚刚要伸手去接,云暮突然往前一步,假装脚下不稳,手肘 “不小心” 撞在桶边,桶里的酪浆晃出大半,溅在地上。她连忙躬身道歉,指尖却飞快地蹭了点地上的浆汁,凑到鼻尖轻嗅,随即对着李星群递了个眼神 —— 那浆汁里掺了 “醉马草” 的汁液,人喝了虽不会立刻丧命,却会头晕手软,若是甲士都失了力气,后续再遇埋伏,便是任人宰割。
“哎呀,真是对不住嵬名将军。” 云暮拍着裙摆上的浆渍,语气里满是歉意,“这戈壁滩的地太滑,我这脚还没适应。要不还是算了,我们带了中原的凉茶,喝自己的更习惯。” 她说着从随身的药箱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晒干的金银花,“您看,这是我们大启的解暑良药,比酪浆管用多了。”
嵬名?野狐的脸色僵了僵,手里的木勺停在半空,随即又笑着摆手:“无妨无妨,姑娘小心便是。既然各位习惯喝凉茶,那这酪浆我们自己留着便是。” 可他眼底的阴翳却藏不住 —— 这第一次投毒,竟被这不起眼的女医官识破了。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嵬名?野狐就来敲门,说找到了条近路,能少走一天路程,“这条道是当年太后去贺兰山行宫走的,平整得很,就是得穿过前面的‘黑风谷’。” 王厚拿着舆图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黑风谷” 的标记,心里顿时起了疑。
“嵬名将军,这舆图上怎么没标这条道?” 王厚指着舆图上的空白处,语气带着警惕,“我们身为使者,按规矩该走官道,贸然走小路,若是出了差错,怕是不好向贵国朝堂交代。”
嵬名?野狐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王正使是信不过下官?这道只有我们西凉的老商队知道,舆图上没标很正常。再说,再走官道,怕是要赶不上太后的头七祭典,到时候惹得大王不满,谁来担责?” 他说着往谷口指了指,“您看,谷口平整得很,哪有什么危险?”
李星群站在一旁,望着黑风谷的入口 —— 两侧的岩壁陡峭,谷内隐约能听见风声,像鬼哭似的。他想起早年在西华山听师父说过,西北的 “黑风谷” 多有流沙,一旦起风,能把整支队伍埋在里面。“嵬名将军,” 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昨夜我观天象,今日午后怕是有沙暴。黑风谷两侧岩壁陡峭,若是沙暴来了,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不如还是走官道,慢些总比送命好。”
嵬名?野狐没想到李星群还懂天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可转念一想,若是强行带他们进谷,万一真遇沙暴,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只能咬牙道:“既然李副使这么说,那便走官道吧。只是耽误了祭典,可别怪下官没提醒。” 说罢,他甩着马鞭,气冲冲地走了。王厚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对李星群道:“这老狐狸,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第三日傍晚,队伍在一片胡杨林里宿营。嵬名?野狐说这附近有个党项小部落,“下官已跟部落首领打过招呼,夜里会派牧民来守夜,保各位安全。” 可等天擦黑,来的却不是牧民,而是几个穿着破烂盔甲的汉子,手里的弯刀还沾着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使团的粮草车。
云暮刚给受伤的甲士换完药,见那几个汉子围着粮草车打转,立刻警觉起来,拉着李星群躲在胡杨树后。“你看他们腰间的徽记,” 云暮指着汉子腰间的青铜狼头,“那是没臧庞讹的黑甲卫,根本不是什么牧民。怕是想夜里抢粮草,再栽赃给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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