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细雪霏霏,天空散乱着如同碎末般的雪点,缓慢的飘荡着,无序纷纷缭乱,黑夜深重,悲殊的禅室里除了璃末无人,悲殊不见。
晨时里送尘虚离山,她觉得苦苦凄凄的样子看了心烦,厚重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就远离了人群,独自跑到悲殊房中里蜷成一团睡觉。
不知不觉的,等着她醒来之后,已经是极深的夜了,飘飘白雪层层覆盖,无声无息的将世界笼罩成了一团冰色。璃末将白色的爪子伸出殿外,一颗细细的雪花,兜兜转转飘飘曳曳落在它的毛尖之上挺立着,折射着檐角的宫灯之华,显得晶莹剔透的。
忽然,细雪无声的消融了,没有任何预兆的仿佛是被抽走了一般,四周一片无形能量的涟漪,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璃末一怔。
不知为何她心跳的猛快。
一种更深寒,更奇怪的异样感,从四面八方向她笼罩而来。
她支起头四处张望,却是发觉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也无从去察知有什么事情发生。
此刻周遭的冷变得更加的清晰,更加的噬骨,忽然之间,雪宫中的庄严与圣洁层层坠落,化为了黑暗中的阴冷,每一块砖石,每一块梁木之间都透着一种冰寒彻骨的冷湿滞重之意,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璃末化为了人形,披上了悲殊白色内袍改成的曳地纱衣,向室外走去。
寂静,完完全全的寂静。
四周没有交谈声,脚步声,人声,别那殿外的风雪之声仿佛都被屏蔽了去,化为了绝对的安静,击打人的胸口之上,引得人惶惶不安,心生害怕来。
万籁俱静。
虽然璃末是一个佛寺里人人喊打的魔,没有人对她而言是件好事,但是没有一点声音,却不一定就是好事了。
那种诡异的,阴湿的,黏腻的不安感,缓缓的袭上了她的胸口,那一瞬间,仿佛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大殿,空无一人,藏经阁,空无一人,蒲团冰冷,佛卷半开,产房里的被褥还保留着人体的凹陷,人们仿佛是被一阵风给吹走了一般,化成了无形,消失于茫茫天地之间,找不到踪影了。
璃末眉头紧锁,为什么,突然仅仅是半日之隔……
藏经阁佛书浩如烟海,她立于书架之前,一张张的去寻找人迹,这里平日里人们最多前往的地方,却忽然变成所有的气息都被荡涤而去的空楼,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凌乱的感觉,只有沉沉寞寞的空寂。
她走过一幢一幢的宫殿,打开一间一间的扉门,长明灯在法阵的支持下,将宫殿照得灯火通明,却是在刹那之间变成了一个鬼城,只余璃末的脚步声在空间之内回荡着。
“咚……”
“咚……咚……”
轻轻的脚步声及清晰的入耳,更让空间产生了一种压抑的恐怖,耳膜都为之敏感了起来,甚至开始挤压人的呼吸器官,变得紧窒……
“轰——”
天边炸开雷光,巨大的电光将天地,宫殿,万物都照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炽白于瞬间浸透了天地之间每一寸角落,璃末身体一抖,不由自主的朝天上望去。
雪色弥漫中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轰轰——”璃末的脸在白炽的苍白电光中忽明忽暗,顿时让她的脸染上了一种半人半鬼的妖治,与天地风雪融成了一种不溶于尘世间的妖邪之感。
璃末有种错乱之感,此时的她,仿佛是被抽离了现实,“融”进了某种奇异的扭曲的,不真实的“境”之中,哪怕身体是有实感的,但是她的意识却是仿佛沉浸在了混沌之中,摸不着边界。
在她所不知的一瞬间,她的神与身,仿佛被切割开来了。
忽然,一股浓烈的混乱的血腥铁锈味涌入了她的鼻尖,粘稠的恶臭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爪牙,撕扯着人的感知,她身体一僵,下一刻化如闪电,循着气味的方向飞去。
那是一个宫殿深处的暗室之中,璃末强行破开了机关,才能进入到这里。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璃末惊呆了。
空旷的大殿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玉佛,玉佛四周围绕着十个“身影”,他们低垂着头,形成一个圆圈的轨迹。
可是,“十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10个人的人体整个都浸满了血液,白骨森森,呈现出了一种红白交织,如蜡像一般的半人半骷髅的状态,头颅低垂,胸膛塌陷,四肢呈扭曲状的打坐姿态样子极其的恐怖,而最让璃末震惊的是,这十人里最中间的那个人是——尘虚。
今天早上下山除魔的十个人,正是这店中的十个血人。
璃末感觉到了混乱,她的眼瞳都不由得震荡涣散,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早晨还明明说是下山除魔的十个人,一副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辉煌场面,忽然之间又无声无息回到了孤独神宫,失去了生命,整个人呈现了灵力和血肉被抽空的状态。
空气里弥漫着极致暗黑的恶臭味,这样的臭味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可能还没有靠近,就要呕吐出来了。而璃末却是面不改色的将殿内的场景一一的仔细甄别观察,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种恐怖让人作呕的场景。
或许,因为她出身自魔吧,也许在这一刻,魔也有魔的好处,璃末冷笑。
忽然,另一边的偏殿角落处发生了声响,璃末迅速转头,闪身而去,打开侧殿的门,门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
空无,半垂着凝雪的长睫,背脊挺直,面容空茫如同蜡像,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散发着如同木头人偶一般的无生命气息。
但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这让璃末松了一口气。
小和尚没死,看样子那十个血人死亡的原因和场景已经被空无尽收眼底,他可能是被吓坏了。
璃末蹲下身子,靠近他问:“空无,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是谁……”
她的话没有说完,突然看见空无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暗红,暗红缓慢的长大,越来越红,越来越大,整个充斥了他的全部眼眶……接着,一滴,再一滴,浓稠的,近乎黑红的血泪布满了他的全脸,如同纠结连接的蛛丝网分裂开他的脸颊,让人看了极度的心生寒意。
璃末呆住,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可是下一刻她的耳膜就要被震破了。
空无猛然的张开大嘴,发出了仿佛不是人类般的尖啸,那是一种极致的心智崩溃混乱的发泄,仿佛来自幽暗无底的深渊——
“啊————!!”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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