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缇笑了笑,转头吩咐立在一旁的徐嬷嬷:“徐嬷嬷,帮我把我从宫里带回来的那罐伤药取来。”
徐嬷嬷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乌木小罐过来。
温以缇接过,转手递给温以怡,柔声道:“这是宫里御制的伤药,最是管用。你敷上它,立时便能止痛,最迟后日,新添的瘀痕便会慢慢淡化,不出半月,那些陈年旧伤也能消弭无踪,安心便是。”
温以怡双手捧着那小小的药罐,如获至宝般护在怀里。
她比谁都清楚,女子的身子有多金贵,一处疤痕,便能成为旁人诟病的话柄,磋磨掉大半身价。从前伤痕多了,她便逼着自己麻木,可哪个女儿家,不盼着自己能有一副光洁无瑕的身子呢?
更别说像她这样的女子,一身光洁无瑕的皮肉,大抵便是最拿得出手的本钱了。
似是看穿了她心底的念想,温以缇弯唇一笑,又添了句:“等你这伤彻底好了,二姐姐再送你些好东西,保管能让你的皮肤,比从前还要白皙细嫩。”
这话让温以怡的眼睛更亮了,她忙不迭地谢过,捧着药罐,脚步轻快地领着丫鬟回了自己的屋子敷药。
温以思和温以伊见状,也纷纷起身告退,明心阁里一时便安静了下来。
待众人都散去,明心阁里只剩下两人。一直静立在旁、默不作声的常芙终于开口,目光沉沉地看向温以缇:“姐姐,你该不会瞧不出那丫头眼底藏着的心思吧?”
温以缇垂下眼睫,纤长的羽睫掩去眸中情绪,随即缓步走到梨花木椅旁坐下,声音平静无波:“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若她连这点谋算心思都没有,只怕在三婶手里,早不知被磋磨成什么模样了。说到底,这些不过是她为自己谋求生路的手段罢了。”
随即,温以缇抬眸看向身侧的常芙,眸光清明而笃定:“八妹妹对我并无半分加害之心,反倒一心仰慕敬重。她最初与我亲近,也绝非是为了利用,单凭这一点,便足够了。”
她微微颔首,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至于往后,她的确需要我的帮扶,而我也乐意成全。纵使她存了几分借力的心思,于我而言,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常芙闻言,眉头微松,沉声道:“正是因着她眼底没有藏着恶意,我方才才没有多言。否则,纵使是姐姐的堂妹,我也断断容不得她这般算计于你。”
温以缇闻言轻笑出声,语气添了几分深意:“更何况,若连我也不肯伸手,温家之中,便再无旁人能护着她了。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若是她对整个温家彻底失望,难保不会做出比五妹妹更出格的事,届时累及整个温家的声名,可就悔之晚矣。”
这番话落,常芙的神色倏然凝重了几分。
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女子,一旦豁出去,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别看温以怡如今只是个看似柔弱的小丫头,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未必不能为了自己的生路,赌上整个温家的荣辱连累姐姐。
常芙这才彻底明白温以缇的深意。
这般处境里挣扎出来的姑娘,更该悉心教导、引上正途。往后她若能借着家里的帮衬站稳脚跟、步步高升,日定能反哺温家——这帮扶与回报,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没过多久,汤圆脚步匆匆地掀帘而入,怀里捧着一叠封得严实的册子,进屋后便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姑娘,前院的安管事托奴婢将这些送来,说已经按您的吩咐调查清楚了。”
汤圆捧着册子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她只晓得奉命跑腿,里头记了些什么,却是半点不知。
温以缇的目光落在册子封口处完好的火漆印上,便知她没有私自拆看,遂淡淡颔首:“辛苦了,下去吧。”
汤圆应声退下,屋内复归安静。
那安管事便是安公公,离宫后不温家上下也都温以缇的吩咐,跟着唤他安管事。
这般安排,算是让他堂堂正正做一回寻常人。
安公公嘴上虽没说什么,可这几日做事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舒展,那股子藏不住的雀跃,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温以缇抬手捻起火漆印,轻轻一旋便将其启开,随即抽出里头的纸页。
身旁的常芙也缓步走近,二人一同低头,目光落在了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这正是温以缇托安管事调查三叔温昌茂的结果。
在温以缇看来,温家各房之间虽说表面上和和气气,没闹出什么腌臜事端,可三房里头有孙氏那样一个爱惹是非的主,三叔又是家里唯一的庶出,骨子里对旁人总隔着一层疏离。
正因如此,她才要先一步派人去查探,怕就怕三叔此人城府极深,暗地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不过片刻,温以缇便将册子上的内容尽数看完,她轻轻舒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果然被她猜中了,三叔的确藏着什么,但却并非东西,而是藏了一个人。
身旁的常芙也不由得低呼出声,语气里满是惊叹:“没想到温三叔竟有这般胆子,竟敢在外头养外室,还偷偷生了个儿子!这事要是叫祖父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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