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太太单膝蹲下，用力捏住臃肿妇人的双颊，眼中泛起浓烈的杀意，后者见状立刻噤声。
“我喜欢哥哥。”
一句怯懦的声音自林鸳口中传来。
众人转过了头望向正傻站在一旁的林家小姐。
臃肿妇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怨声载道。
“我就说！是她先勾……”
面对眼前美人太太杀气腾腾的双眸，她到底没再敢把“勾引”二字挂在嘴边。
美人太太起身走近林鸳问：“阿鸳，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表姐啊。”
林鸳还是一副木然的神色，重复道：“我喜欢哥哥。”
说话间，她抬手自然而然就要解开自己衣领边的纽扣……
美人太太面色剧变，压住她的手命令道：“阿鸳，跟我走。”
那句话没有唤醒林鸳，倒是把臃肿仆妇和她的儿子给点炸了。
“走？”
臃肿仆妇三两下就将前后因果理顺，她知道眼前这对夫妻一定不是林家派来接林鸳的。
她脸上挤出尴尬的笑朝先生和太太一字一句的说，林鸳虽说是林家的小姐，可寄养在她家里已经整整十年。
她虽为仆妇，却承担养恩。现在你们随随便便来两个人就要带她走，那是万万不能的。
一番话说完，她没能等来两人的回应。
美人太太压根不搭理她，拥着林鸳就要走出去。臃肿仆妇急了眼想上前阻拦，被一堵墙似的先生拦住了去路。
“我刚刚就说了，你拦不住我们。不如就此放手，还能留一条命。你从林家拿的好处已经不少了。”
臃肿仆妇双目圆瞪，伸手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袖：“你们不许走！来人啊！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啊！”
她匍匐在地上的儿子同样挣扎着扑向那小公子——
那小孩儿力气估计是随了太太，比成年人还大，一脚踹向臃肿仆妇儿子腹部，后者“哇”的一声吐出一地秽物。
小公子利落往旁一闪，嫌弃无比。
臃肿仆妇的喊声很快引来了周围邻居的注意，美人太太扶着林鸳出去时竟被众人团团围住。
“太太，这是个傻子……你带她要去哪里？”
“对啊，这是陈妈妈家的那个武傻子！”
太太柳眉微皱，并不答话。
此时，英俊高大的先生携一小公子从石库门里出来，他对众人耐心解释道。
“林家小姐是我太太的表亲，今天路过此地特意前来探望，却发现刁奴欺主。故而，我们今日就要带表妹回去林家。”
先生言辞确凿，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太太踩着高跟鞋就扶着林鸳往门口走去，先生冷着脸在一旁保驾护航，小公子更是满面冷凝。
原来是林家来人了！
众人连忙散开，那可不是能惹得起的大户！不过，他们可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呀……
随着三个陌生人与傻子的脚步声渐远，忽然有人想起。
“陈妈妈呢？她怎么也不出来送送？”
有好事者立刻去喊臃肿仆妇，进门便见仆妇与其子早昏倒在地，甚是狼狈。
于是，众人又是一番忙碌，喊救护车的喊救护车，传话的传话，一时间，弄堂里闹声不断，像极了菜市街口！
阿大正蹲在路边等着下一单生意，没想到那白先生一家很快去而复返，身侧竟还带着那个傻子！
白先生友好的朝他打了个招呼：“我们需要两辆车。”
阿大呆愣片刻，反应过来：“长脚，快来，有生意了！”
长脚是与阿大在一处拉客人的黄包车车夫，他闻言立刻拖着车往这里过来。
“先生太太，你们怎么……和武傻子在一起？”
太太正扶着林鸳坐上车，淡淡回答：“她是我的表妹。”
阿大立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讪笑道歉：“对不起，太太，我口无遮拦。”
“她不是傻子。”太太又补充了一句。
阿大露出狐疑的神色，她不傻？难道是我傻？
长脚很快赶到，先生和小公子登上了他的车。
先生报了一个地址，那是市里最大的钱庄！他们果然是有钱人啊！
从这贫民窟到钱庄有很长一段距离，今日真是好运气，阿大露出憨厚的笑，两趟车真是够本！
“车夫，与我说说表妹的事吧。”
身后传来太太问话。
阿大无有不从，开口与太太说，这傻子，噢不是。林小姐，是随陈妈妈一道搬来的。
陈妈妈旧时据说是林家的家奴，后来改朝换代又碰上军阀混战，她男人也早早死了。住处还遭了难，她只好带着儿子和寄养在她那的林小姐一道来投奔娘家。
前两年，陈妈妈的父母也死了。于是这石库门里只剩下她们三个相依为命。
林小姐来时就已经痴傻，谁靠近她，她就打谁！是弄堂里有名的疯子！
太太，你也别苛责陈妈妈，她带大林小姐这样的孩子，也不容易……
“林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来探望林小姐吗？”太太叹息了一声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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