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红养老院的银杏叶又落了一层时，周志高正在组织部召开养老保障专项督查部署会。
长条会议桌的尽头，他指尖叩击着桌面，目光扫过民政局、社保局、退役军人事务局的负责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前辈们的养老问题，是底线中的底线。”
“从今天起，各部门组建联合督查组，对全市所有养老院进行拉网式排查。”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督查细则》，声音陡然加重：“发现克扣老人伙食费、挪用补贴、环境脏乱差等问题，直接约谈机构负责人和属地监管领导。”
“要是涉及贪腐，纪委立刻介入，不管是谁，一律从严处理。”
民政局张局长连忙站起身：“周部长放心，我们已经制定了‘三色预警’机制，绿色代表合格，黄色限期整改，红色直接关停，三天内一定完成首轮排查。”
“不是完成，是要查深查透。”周志高打断他，“别搞形式主义，要钻进厨房看菜谱，翻开衣柜查衣物，坐在床边听老人说话。”
“要是让我发现有人糊弄了事，先拿你们问责。”
散会后，各部门的督查组如同离弦之箭般奔赴各区。
谁都清楚，周志高此刻握着干部晋升降职的核心权力，把这事办漂亮了，是实打实的政绩。
要是出了岔子，别说晋升，能不能保住现职都难说。
张局长甚至亲自带队去了郊区，连午饭都是在路边摊对付的。
不出三天，督查组就传来了急报。
老郑拿着一份核查报告冲进周志高的办公室，脸色铁青：“周部长，出事了。”
“三台区的‘英雄敬老院’有大问题，募捐了三亿多，老人却连顿荤腥都吃不上。”
周志高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报告。照片里的场景触目惊心：斑驳的墙壁上贴着“关爱战斗英雄”的标语，食堂的铁桶里装着清汤寡水的白菜汤，老人们的被褥发黑发硬，而另一组照片里，敬老院院长厉明竹正从百万豪车上下来，手腕上的名表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畜生不如！”周志高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立刻集合纪委、公安、民政的人，跟我去现场！”
英雄敬老院的大门紧闭着，门口挂着“爱心企业捐赠基地”的铜牌。
听到汽车引擎声，厉明竹匆匆迎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周部长，您怎么来了？”
“快里面请，我们刚给老人们炖了鸡汤。”
周志高没理会他，径直走进食堂。
所谓的“鸡汤”里只有几片鸡皮，几个老人正端着碗小口喝着，看到陌生人进来，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大爷，你们多久没吃肉了？”周志高走到一位白发老人身边。
老人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护工狠狠瞪了一眼。
厉明竹赶紧打圆场：“周部长，这是误会，今天的肉还没端上来呢，我们对老人们可好了，顿顿有肉，月月有新衣。”
“是吗？”周志高冷笑一声，推开宿舍的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床上的被褥硬得像铁板，墙角堆着发霉的衣物，床头柜上的药瓶早已过期。
“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募捐的三亿多去哪了？”
厉明竹的脸色瞬间变白，支支吾吾地说：“都……都用在老人身上了，可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我马上整改。”
“不用整改了。”纪委的同志拿着搜查令走了进来，“厉明竹，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挪用募捐资金、贪污养老补贴，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厉明竹还想挣扎，却被民警按住肩膀。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兵突然冲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骗子！天天用我们的名头去骗钱，自己住豪宅开豪车，我们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周志高看着老兵激动得颤抖的手，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他立刻安排人将老人们转移到附近的夕阳红养老院，又让民政局紧急调配物资，给老人们换上新被褥、新衣服，中午还特意加了红烧肉和清蒸鱼。
“周部长，您可来了。”一位参战老兵握着周志高的手，眼泪流了下来，“我们不想给国家添麻烦，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拿着我们的勋章去拍宣传片募捐，钱却全进了自己的口袋。”
周志高拍了拍老人的背，语气沉重：“对不起，是我们监管不到位，让你们受委屈了。”
“这笔钱，我们一定会追回来，害你们的人，也一定会受到惩罚。”
当天下午，审讯室里的厉明竹还在狡辩，声称募捐资金“大部分用于养老院运营”。
可当民警拿出他的银行流水、房产证明和情人的消费记录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错了，我不该贪那些钱。”厉明竹趴在桌上痛哭流涕，“募捐来的三亿多，我买了三套豪宅，两辆豪车，还给情人转了五千万。”
“养老院的运营只花了不到一千万，剩下的都被我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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