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亮道:“我吃过喝过了,老卫死了!”
女人道:“等织罗人吩咐吧,他要是过来,你当他面说。他要是不过来,你跟我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处?郑六死了才是真正的大事。”
李大亮颓丧地一屁股坐到床边,道:“你说得对。”
看他这样,女人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上前倒了根烟塞给他,又摸出火机,亲手点上,道:“你先歇着,养养精神。别担心,事情还没到不能挽回的余地,织罗人总有办法解决,这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李大亮摇了摇头,说:“这回不一样。郑六一死,这事就没法挽回了。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冲年轻人招了招手,领着他走到屋外,低声道:“去厨房拿点酒菜来,陪你们营头喝一会儿,省得他东想西想的。”
年轻人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等年轻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女人转身走出十几步,路过一个房间轻拍了下门,便走出两个精壮的男人来。
都是二十出头,满脸的煞气,大冬天的光着膀子敞怀披着袄子,胸前亮着咆哮的虎头文身。
女人道:“你们送他一程吧。我给他点了销魂烟,这会儿应该起效了。动作利索点,别让他遭罪。”
两人一点头,就往李大亮所在的房间去。
女人站在原地没动,继续抽她手里夹的那半根烟。
烟头明灭,烟气缭绕,可那烟却不见短。
她吸了两口,又摸出个燃油火机来,打着了扔进两个年轻人出来的房间里。
下一刻,便有火光在房间中闪起。
随之还有毕毕剥剥的碎响。
女人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十几年经营毁于一旦啊。”
我立刻转回李大亮所在房间。
李大亮已经落到那两个年轻人手里。
一个按住他的手脚,另一个拿着绳子在勒他的脖子。
不过李大亮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看起来仿佛是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实际上却是中了迷烟。
那女人给他点的烟带着迷药。
虽然药效比不上我配的,但显然带有极强的针对性,李大亮只吸了一口,就立刻中招被迷。
阴神归壳。
我直挺挺从地上跳起来,瞪着正意图勒死李大亮的两人。
那两个年轻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脸上登时露出见鬼的表情,张嘴就要大叫。
我一步来到两人面前,一抖袖子,洒出药粉,把两人迷翻在地,抬手解下李大亮脖子上的绳子,顺手解了他所中的迷药——那女人下的和我下的,都一并解了。
李大亮恢复呼吸,立刻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眼睛却死死瞪着我,道:“你不是老卫!你是印尼来的那个道士”
原本他看不出来,是因为中了我的迷香,现在药力一解,立刻就看出我不是老卫。
我微微一笑,也不摘下老卫的脸皮,道:“身怀真术,必有护身法,还能被个拍花子的迷药手段给迷了,你可真是丢尽了江湖术士的脸面。”
李大亮道:“那女人是拍花正传花眼张的弟子,也是术士,不是一般的江湖下九流。”
我说:“不过是些拍花子罢了,也配称术士!我跟着你,本来是想顺藤摸瓜找到织罗人的下落,可现在看这个打算是要落空了。那女人上来就要杀你灭口,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一旦你们救郑六失败,就立刻断掉这条线——她已经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开始放火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再给你这边做个设计,这场大火就是你逃到这里之后放的,死多少人造多大孽,都是你来背了。我相信那女人也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烧死的替身了。今晚,这店里所有人,包括动手这两个,还有接你来的那个小武,都要葬身火海。现在,小武应该已经死了吧。你自称是天罗的柱头,地位仅次于织罗人,可现在一看,你这个柱头也未免太不值钱了,说杀掉灭口就杀掉灭口。像你这么重要的人物也能说杀就杀,这天罗经营这么多年没散伙倒也稀奇。”
李大亮脸色变得惨白,低下头道:“我不是柱头,只是个七十二营之一的营头,老卫是我的副手。”
我说:“天罗的营头不都是妖将吗?你看起来不像妖怪。”
李大亮低下头,深吸了口气,再抬头,冲我咧嘴一笑,那嘴越咧越大,眨眼便占了半张脸,嘴里满是密密麻麻尖锐牙齿,锋利细小,少说也有上百颗。
我点了点头,道:“这才有点意思。采生折割裁人作妖,你一个江湖术士,为什么也愿意受这种罪,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李大亮道:“天罗的规矩,想做营头,就得先裁妖化形,这样才能被认为是自己人,以后才有机会往上升,甚至成为织罗人之一。相较于得到的好处,这点苦不算什么。”
我问:“织罗人不是一个?”
李大亮道:“这么大的买卖,谁也不能单独掌下来。当初重建天罗的时候,就是民国时天罗的几个老根底用自家买卖凑着搭起的架子,各家也都还各自管着自己买卖这一块,谁都不能管着谁,最后就都以织罗人的名头在外面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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