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腥气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张逸的靴底正碾过一片黏腻的物质。四周是蠕动的暗紫色褶皱，像被剥开的内脏内壁，远处悬浮着不规则的光斑，忽明忽暗地照亮同伴们紧绷的脸。
“规则三，别碰那些光斑。”卡森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举着改装过的手电筒，光束切开粘稠的黑暗，“上一个碰的人，变成了墙上的花纹。”
雷欧嗤笑一声，却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了一缕飘到脚边的光斑。他手里的短刀泛着冷光，刀身映出身后不断收缩的通道，“规则七，听到歌声要立刻闭眼，直到有人拍你三次。这破地方还会唱歌？”
“它什么都做得出来。”张逸摸了摸腰间的信号弹，金属外壳上刻着他们整理出的十三条规则。第五条最刺眼——永远别让队伍里的人数变成单数。他扫过另外三人，确认影子都牢牢钉在脚下，才继续往前走。
通道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有巨物从上方碾过。艾莉亚闷哼一声，扶住岩壁的手猛地缩回，指尖沾着的液体正在冒烟。“规则二，岩壁的分泌物会腐蚀有机物。”他甩了甩手，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地面吞噬，“这地方在加速收缩。”
前方传来细碎的哼唱，像无数孩童在耳边低语。雷欧的瞳孔骤缩，立刻闭上眼，后背紧紧抵住张逸。“唱……歌声！”
张逸迅速闭眼，耳边的哼唱变得尖利，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他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却不敢睁眼。直到肩膀被连续拍了三下，他才猛地睁开，看到雷欧脸色惨白，卡森正一脚踹向一团缠绕过来的灰色触须。
“规则九，触须怕高温。”卡森点燃打火机，触须在火焰中发出尖叫，化作一缕黑烟。他喘着气，“刚才差点以为要少一个人。”
张逸看向艾莉亚，对方正盯着地面上一道突然裂开的缝隙，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漫到他们脚边。“规则十一，遇到红色液体要绕道，它会模仿你的声音。”艾莉亚往后退了一步，“而且，你们没发现吗？通道越来越窄了。”
确实，两侧的岩壁在缓慢合拢，原本能并肩走的空间，现在只能侧着身通过。张逸突然想起规则十三——当空间开始挤压，说明它在“消化”，必须找到最近的发光出口，无论出口里是什么。
他抬头望去，不远处果然出现了一个刺眼的光源，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口子。但光源周围，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人影，那些人影穿着和他们相似的衣服，面孔却模糊不清。
“规则四，别相信和你长得一样的东西。”雷欧握紧短刀，声音发颤，“那些是……之前的队伍？”
卡森没说话，只是举起手电筒照向光源。光影里，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正冲他招手，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他猛地别过头，“走！别停！”
四人挤过越来越窄的通道，光源越来越近，人影的嘶吼声也越来越清晰。张逸感觉脚踝被抓住了，低头一看，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正从地面伸出来，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泥。他抬脚狠狠踩下去，那只手发出惨叫，缩了回去。
“快到了！”艾莉亚率先冲进光源，张逸紧随其后，身后传来雷欧的痛呼和卡森的怒吼。他回头想拉一把，却看到卡森正用打火机点燃自己的袖子，火焰中，一个和雷欧一样的影子在尖叫着消散。
穿过光源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张逸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回头看到雷欧和卡森也滚了出来，艾莉亚正趴在地上咳嗽。四周是纯白的空间，没有岩壁，没有触须，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呼吸声。
雷欧摸着胳膊上的伤口，那里的皮肤正在愈合，“我们……出来了？”
卡森摇摇头，指着他们的影子。原本四个清晰的影子，此刻只剩下三个，第四个影子像是被硬生生抹去，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空白。
张逸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向那十三条规则，第五条的字迹正在慢慢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永远别让队伍里的人数变成单数。
可现在，他们是三个人。
空间开始轻微震动，纯白的地面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蔓延开来。张逸突然明白，他们不是出来了，只是进入了下一个“胃袋”。而这一次，规则或许已经变了。淡红色纹路爬过脚踝时，带着一种黏腻的温热感。雷欧猛地后退，却发现退路已经被一面突然升起的白墙封死，墙面上慢慢渗出刚才见过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墙面往下淌。
“它在改规则。”卡森的声音发紧，他手里的打火机还在燃着，火苗却变得忽明忽暗，“之前的规则说不定全废了。”
艾莉亚蹲下身，指尖悬在红纹上方，没敢触碰。“但有些东西没变。”他指了指那些纹路交织的节点，每个节点上都浮着个模糊的符号，“像坐标，又像……计数的标记。”
张逸数了数，正好三个符号。他想起消失的影子，胃里一阵发紧——难道这些符号代表着他们现在的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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